台中狗王

【19】

隔天清早，他們繼續前進，花了三小時翻過了最後一個山頭，終於來到被稱為「神之地」的區域，這裡是一片廣達三十平方公里的礫漠，大大小小的石塊堆壘在地表，寸草不生，僅有原始的苔癬與地衣偶爾在石縫間露頭，生物的活動也很微弱，除了偶見幾隻掠過天際的大鳥之外外，連蟲子都很少見。

數百年以來此處罕有人跡，然而這裡卻曾經在于闐國統治時期，成為崑崙山北麓的薩滿教聖地。

要在這麼廣大的地方找到地下晶洞的入口不是件簡單的事，幸好Tony‧Stark的無人探測機幫了大忙，它標出了稀土元素含量最高處的經緯度，經過疊合與精密的地表製圖，找出了晶洞的入口。

洞穴裡的景色壯觀得教人屏息，巨大的晶簇如同穿出地表的劍，張牙舞爪地橫生著，充滿了整片視野，頭頂與腳下都是有如橫生獸牙般的水晶。

半透明的晶柱比一個人還要高大，頭燈探照之處，發出了微弱的藍光，稜形的切面平滑得像一面鏡子，吳邪忍不住「哇」了一聲，「要是能把這裡的景象複製回杭州裝潢成夜店，那一定賺翻了！」

這個瘋狂的想法不可能被實現，鬼斧神工的景象背後埋藏的是極度的危險，水晶由含有碳酸鈣的地下水凝結而成，洞裡悶熱的程度並不下於外頭烈日的直接曝曬，晶體裡所含的地下水都有數以萬計的病毒，如果不是因為神盾局的防護衣精良，普通人在裡頭待上十五分鐘就會喪命。

這裡對體質異於人類的霜巨人及阿薩神族來說，威脅性並不大，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所有的人還是穿上了防護衣，Loki是霜巨人，能夠在臉上結層薄霜降溫，Thor因為要嗅聞世界樹的氣息沒將頭盔戴上。

張起靈和吳邪識相的全副武裝，他們可沒籌碼跟這些神學習，探測器上的空氣濃度不利於人體，即使有了衣物的隔離保護，進來不到十分鐘，高溫馬上讓他們汗流浹背。

「這裡就是劍之洞了，根據小哥的地圖，再往下會有一個隘口，Banner給的報告說，如果碰上了隘口地形，空氣品質會比這裡正常。」Loki對照著兩份資料說，他也許已經走過許多地方了，但晶洞的壯麗還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撼；沒有人知道這個洞穴有多深，也沒有人知道危險藏身在何方。

過了劍之洞，往下的路無法再仰賴科技，只有讓資深的地下工作者上場了。

張起靈拿出虹眼，盯著窺物孔開始調起刻度，吳邪在一旁往四方投擲著閃光彈來探測洞穴的深度、也提供照明來源。張起靈在隨身的筆記上記錄下幾個數據，然後開始描點，不出一個小時居然完成一張簡易的地形圖，他和吳邪正就著那張圖討論，似乎有些爭辯；「龍穴」、「龍脈」、「蟾蜍拜月」等等就算裝了對譯機也讓人一頭霧水的名詞，讓兄弟倆索性在一旁等著他們辯出結論，乾脆地放棄了繼續聽下去的打算。

張起靈似乎占了上風，他果斷地抽起地圖，切換頭燈的模式，走到隊伍前，Thor擋下他，讓自己站在第一個「前面不知道有什麼，還是我來吧？至少我耐打。」

張起靈倒也沒有強出頭的意思，人跟神的身體本來就不能比較，「那麼往北北西前進，過第一個彎往東。」

「好的，北北西……」Thor思考了一下，謹慎地往前走，不出十步，他卻感覺後方的那些頭燈居然離自己越來越遠，他驚訝地猛然回頭，才發現其他三個人已經轉往另一個方向，全都站在原地，無言地看著他。

「北北西在這邊……大哥。」吳邪無奈地指了指後面，Loki翻了翻白眼，張起靈依舊淡定，但眼神裡透出了鄙夷。

「……你就只有弟控雷達不會失靈嗎？」吳邪沒好氣地說。

「……弟控雷達？」對譯機似乎也無法正確翻譯太過口語或特定族群的用字，只能直接照字面上翻，Thor有點慌張地解釋，「不不不，我沒有想過要控制Loki，雖然我滿想的……但是畢竟身為他的哥哥，還是要以愛他為前提，愛就是尊重他、讓他感受到自由……」

「Thor！」Loki大吼了一聲，常常接觸網路的他當然知道這個源自日語的詞是什麼意思，「你到底要不要過來，全部的人都在等你。」

Thor灰溜溜地跑回了隊伍，雖然眾人極度害怕有人帶錯方向，但他就是個現成的肉盾，所以還是讓Thor走第一個，知道路線的張起靈排第二、同樣不是人類的Loki殿後，將吳邪夾在第三位。

他們藉著微光前行，每走一小段就拿出虹眼找路，探測器的數值一直在飆升，這一點Thor的鼻子也感覺得到，世界樹的氣息越來越濃厚，行走了八公里之後，一堵冰牆擋在面前。

眾人驚訝地望著半透明的冰壁，這太詭異了，其一，根據張起靈的風水學和Thor的鼻子，證明了底下有他們要找的東西──整個山脈的心臟、能量的匯集點，時光之流的出口必定得搭在這種地方，否則就難以支撐命運三女神滅世的陰謀。

其二，晶洞裡的高溫高達攝氏五十度，在這種地方水並不可能凝結，可是眼前透出的陣陣寒氣，正說明了它是貨真價實的冰！

「怎麼回事？小哥的地圖不會錯，何況我也開始嗅得出屬於世界樹的氣息了，我們……」Thor感覺頭有點痛，也許是頭盔裡的空氣太悶了，索性把頭盔取了下來，Loki「噓」了一聲示意他安靜，那雙轉變成約頓海姆血統的夜眼，正盯著洞頂看。

「把頭燈關掉，這是一個蝙蝠穴。」

密密麻麻的蝙蝠懸掛在上方，毫無空隙，即使牠們全是靜止不動的，仍能明顯地察覺瀰漫在空氣中的威脅性。

「我們該繼續走嗎？可是沒路了啊！」吳邪低聲問，從剛才見到冰牆就一直在觀察的張起靈向前走去，用帶了手套的手摸了摸冰塊表面，原本以為自己會摸到水，結果卻是一層黏稠的半透明物質，讓他蹙起了眉頭。

「不好，這些是獰蝠，很危險，我們最好快離開，你看那面牆，是牠們吐出的唾液做的，他們的體內有一台天然壓縮機，可以噴出大量二氧化碳，讓眼前的東西結凍，牠們不會主動攻擊，但我們必須快走，要把這面冰打破。」張起靈邊說著，已經拿出槍，準備上膛。

「我來試試看是不是能打破它。」Loki走向冰牆評估應該使用什麼魔法，沒料到Thor突然痛苦地扼住咽喉，口鼻中湧出大量的鮮血，在他身後的張起靈居然發瘋似地，用力從背後環抱住Thor，向那片冰牆撞下去，巨大的脆響劃破了凝滯的空氣，兩人的身體像一枚擊碎玻璃窗的石子，隨著碎成數百片的冰晶往下墜，Loki和吳邪對視一眼，也顧不得下方是不是萬丈深淵，跟著也跳了下去。

Gungnir從Loki手裡竄出，帶起的氣流緩衝了下降的力道，將兩人輕輕托在距離地面20公分處，張起靈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他將Thor當作人肉救生墊，幾乎沒有受傷，至於神經錯亂的神？神當然是相當禁得起摔的，然而這麼一摔也剛好讓Thor從無法自制的意識裡清醒過來。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滿嘴的血沫，他朝自己身上抓抓撓撓了一陣，確認身體沒有大礙之後，一頭霧水地望向張起靈。

「……我剛剛……怎麼了？」

「大概是被蝙蝠咬了，染上狂犬病，今年忘了帶你去打疫苗嗎？」就算在這種時候，吳邪還是忍不住要虧他一下，這個壞習慣是跟著王胖子下斗時養成的。

「你中招了，那些蝙蝠雖然不會主動攻擊，但發出的次聲波，人類的耳朵聽不到，但它能夠干擾中樞系統，造成精神混亂，你的身體不同於人類，可能影響的速度更快。」張起靈敲敲腰間的手電筒，這下好了，人沒摔壞，神盾局的精良裝備倒是掛了，不過這一處的光線比先前好得多，暫時還用不著照明設備。巨大晶簇的底端流動著異樣的藍光，光彩奪目，看上去更是像極了神話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這裡的數值反應更高了。」吳邪看了看掛在脖子前的探測器，上頭的數字顯示這裡的濃度比在上方的洞窟濃了將近一倍，晶簇底下的藍色物質很有可能就是被世界樹汁液滲入所造成的──他們已經離源頭越來越近了。

「小心點，大家武器拿好。」Thor默默地壓住腰間的Mjollnir，這是準備隨時舉錘的動作，其他人排成一直線，跟在他後面。

走了大約五分鐘，他們進入了一個「大廳」，地下洞窟的形成方式非常有趣，通常是各自形成的，所耗的時間不一、成型的時間也不一，經過沖蝕、擠壓等自然現象，讓洞與洞之間出現許多孔道，「大廳」指的就是孔道的盡頭與進入另一個洞穴的開始，吳邪盯著探測器一看，機器居然不動了！

「就是這裡了。」Thor回頭看了眾人一眼，然後率先踏進了洞穴，這裡巨大得驚人，若非上頭不是青天，而是挑高幾十米的水晶簇，Thor還以為他們已經走出地下晶洞，回到外面的世界。

映入眼裡的是沒有邊際的水面，岩層與晶簇遠近重疊，就像是湖上小島或沿岸的山巒，即使深在地底，礦石發出的光芒仍將此地映照得有如白晝，空氣一掃先前的淤滯悶熱，帶著水氣的清風一陣陣吹了過來。

兩個女人正站在如同鏡面一樣澄澈的湖面上，背對著眾人，她們背上一對巨大潔白的翅膀微微煽動著，猶如基督教神話裡的天使，纖細美麗的姿態投映在水面上，而湖水上方的真身卻是兩個肩膀已佝僂的乾瘦背影。

「這時候……從湖中出現的女神就會緩緩拿著兩把斧頭，問勇敢誠實的年輕人，你們掉的是左邊的金斧、還是右邊的銀斧呢？」聲波在巨大的洞穴裡猶如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左邊的女人笑著，拍動翅膀，緩緩轉身。

「不不，妳的對白錯了，真正的問題是，你掉的是左邊因你而死的情人……或是右邊為你而亡的母親？」右邊的女子也轉過身來。

左邊的是Jane，栩栩如生，彷彿她還活著，而右邊的女人一頭黑髮，膚色蒼白，鮮紅色的薄唇彷彿沾血一般，她長得極美，卻隱約透出一股寒氣，彷彿整個人是以冰雪雕成的。

「……她……」Thor雖沒見過黑髮女子，但心中已經有了底，那雙宛如春日冷泉般的碧眼，不是誰都能輕易擁有的。

「該死的混帳！」Loki低聲咒罵，一點也沒錯，她複製的是Loki的生母「Norn」的樣貌，打心理仗一向是老太婆們拿手的伎倆，她們擅長鑽入人心最脆弱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覆撥放那些令你糾結痛苦的片段，以無謂而虛假的價值來譴責早已懺罪的犯行，等到軟弱完全侵蝕了宿主的心靈，殘酷的「命運」終焉降臨。

「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你們應該知道吧？整個洞穴的開發都已經完成囉？為了這一刻啊，我們等了很久，等到你們來，才開動呢～」複製Jane的那一個指了指身後的虛空，嫣然媚笑，「不過啊，在這裡用餐，景觀是不是稍嫌不足呢？先別急，現在就為您開一扇窗，呈現九界最壯觀的河景！」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唷，為什麼我們稱之為河，其實還有一個有趣的理由。」有著Norn外表的女神咧嘴一笑，美艷的臉上彷彿塗了一層蜜，「那就是因為……河流裡……一定要有魚啊……」

啪噠一聲，巨物拍水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開動、用餐、魚………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意思？」張起靈看了吳邪一眼，不祥的預感從心裡湧現。

「”魚在我這裡”，這句話代表的可不只是因為你們口中的Vertigo是從陵魚身上提煉的，她呀，是真正存在的唷！」

巨大的水花瞬間從平靜無波的湖面竄起，一尾全身覆滿黑色鱗甲，樣貌怪異的巨魚破水而出，牠的身體像鰻一樣，但比鰻短得多，那張大嘴裡沒有牙齒，相較之下短小的鰭居然能在空氣中滑動。

「……What that fu……」Thor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這怪物的眼睛正上下轉動著，他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鏖戰的紐約街頭──沒錯，這隻怪魚的樣子他並不陌生，樣貌、姿態，還有那種迎面襲來的壓迫感，除了身形略小之外，簡直就是複製了奇塔瑞大軍攻占地球時最令他們頭痛的機械魚！

怪魚張開了大嘴，彷彿無聲地嚎叫著，牠在空中裡拱著骨板般的脊骨滑行，每向前顫動一下鰭，周圍便會出現藍色的絲線，牠的速度並不快，拖曳著藍色的光前進，看起來就像正在水中泅泳。

「這簡直就是奇塔瑞大軍的原型機……」Loki也看傻了，那些絲線般的物質正是時光之流的河水，很顯然大傢伙正在引流，只要牠游過的地方便會產生新的河道，過多的分支會使世界樹源頭無法提供能量去鞏固軌道，要不了多久，潰堤的情況便會發生。

「牠還只是個孩子呢，個頭就這麼大了。」她笑得燦爛無比，搧動著雙翅，飛到她姊妹──也就是以Jane為外貌的另一位女神身邊，「你們看牠是不是很美呢？將這種奇獸復育出來可是花了一番功夫呢，這可是唯一能在時光之河裡游泳的寶貝，就讓牠陪你們玩一玩吧！我們得找偉大的Allfather敘敘舊了！」

她伸出右手，皎白的指甲扣住腹部，原本應該無法穿透的人體竟然像是半融化的濃稠液體，任她皎白的手指扣進去，她從中抓出了一截半個人臂長的樹枝，隨意往身後一劃，空中裂開了一道縫，幽藍色的絲線伴隨著雷鳴衝了出來，伴隨著風暴雷光，洶湧得如同沸騰的海水。

那股蠻橫的力量是熟悉的，尤其在兄弟倆面前，他們深知驚天之雷與死亡之風原本是由誰所操縱。

「祝你們派對愉快！」女神們巧笑倩兮，她們面對面，貼著彼此的手掌，跨入了天空中的裂口，那道縫隙僅能容一人通過，卻在她們並行時傳出了低沉的隆隆聲，邊緣更是像引火燒灼的紙片一樣，迅速融化且擴大。

Odin的神棺就在裂縫裡！

Thor和Loki相視一眼，Loki連忙舉起Gungnir劈出銳利的風刃，有著Norn外表的傢伙對他挑釁一笑，整個人往後隱沒進翻湧的藍水中，風刃徑直撞上裂口外的風暴，被硬生生彈了回來。

Loki的魔法受到反彈，力量直接撞回他的身體，他向後滑行了幾步，幸好Thor穩住了他，可是剛才受到的衝擊令他的虎口生疼，幾乎要抓不住Gungnir。

「現在該怎麼辦？」吳邪問，他自認稀奇古怪的事看得已經夠多，但是這麼像神話電影場景的還是第一次，兩隊神還沒開始正式互毆就已經讓他快反應不過來了，真的打起來時，又豈有人類插手的餘地？

「先別管老太婆，Odin的力量一旦被釋放就不是那麼好控制了，為了穩住它，老太婆們勢必得耗上一點時間，我們先解決眼前這隻怪魚，避免牠繼續將河水引出，導致軌道錯亂。」Loki圈住自己的手腕，不太妙，骨頭可能有點受傷，只要一施力就會有刺痛感。

「但是，如果這是奇塔瑞人武器的原型，那麼恐怕有更糟糕的事會發生……」Thor已經轉動起Mjollnir，但他還在琢磨著雷爆的大小，這裡是地底50公尺處，一發生坍方他們全部會沒命，但是，也許到了最後，這會是他們最後的選擇，倘若有任何一個環節失去控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同歸於盡。

「更糟糕的事……」Loki心裡暗忖，儘管他曾率領這隻大軍肆虐，但奇塔瑞人對於軍備方面卻從未告知過他。即使如此，紐約大戰時的慘況還令人記憶猶新，機械魚其實是艘戰鬥、運輸兩用機，本身除了攻擊力之外，更能裝載大量的步兵降落到地面，所以由此推斷……

他的疑慮很快成真，大魚背上的鱗片鼓脹起來，被撐成薄薄一層半透明的膜，像水族生物即將孵化的卵，左右扭動了起來；下一秒，彷彿水球被砸破的聲音，一隻手從裡面伸了出來。

與其說是手，不如說是爪子，尖銳的指甲不屬於人類，當然人類也不會從怪魚背上的疣出生，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惡臭，像是堆了幾百具爛了一半的屍體，嗅覺最敏銳的Thor已經被熏得頭昏眼花。

「天哪，」吳邪一陣反胃，「我快吐了，這傢伙晚餐吃了什麼……」

Thor強忍不適，先發制人地往還沒爬出「蛋」的東西劈了一記雷，這一下並沒有使牠胎死腹中，而是加速了破繭而出的速度，牠的上半身已經整個出來了，是個長著古怪人臉的怪物，兩隻手臂佈滿黑色的羽毛，前胸是光裸的，有著屬於女性的豐滿乳房。

牠發出一聲尖銳的啼叫，整個身體「嘣」地滑出母體，抖了抖翅膀，張牙舞爪地往眾人飛來，Loki馬上朝她補了一記，Gungnir的風將牠半個身體削掉，直接墜入鏡面般的湖裡。

「……鯤……」張起靈喃喃自語，手中的槍舉了起來。

「小哥，你說什麼？」吳邪緊張地望了他一眼，怪魚還在往這裡游來，身上一顆顆疣正快速成形，不需要多久，就會孵出一支人頭鳥身的怪物大軍。

「在水為魚，出水為鳥……鯤之大，不知幾千里，化為鳥則為人面鳥身的禺疆……在莊子的【逍遙遊】及【山海經‧大荒西經裡】，都曾提及過這種生物，禺疆是上古信仰的海神，除了人頭鳥身，他也能化作人身魚尾的形像，相傳陵魚就是鯤的眷族……」

「好了，別賣弄你的知識了，快說該怎麼對付？」Thor焦急地詢問，這平常不愛說話的張起靈一提到專業知識，引經據典就是一堆，聽得對中國神話沒概念的Thor腦袋發脹。

張起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逕自端起了槍將那些甫孵出的鳥人怪物擊斃，他們發出刺耳尖銳的哀號，掉進了湖裡，而身為母體的怪魚卻毫髮無傷，所有落在它身上的攻擊，全都被那層堅甲彈開，消散在空氣中。

「太好了，這次拯救地球的行動可沒有Hulk，你真該找他來的。」Loki自嘲著，儘管那綠色的大塊頭將自己摔得挺慘，但不可否認，Hulk在這裡的話肯定能拖延不少時間，讓他們能儘快找出怪魚的弱點，然而，這條能在時光之流裡興風作浪的魚似乎也不打算朝他們游過來，牠甩動如三角錐形的尾鰭，在空中緩慢繞了一個圈，藍色的絲線漣漪般擴散，範圍更大了，命運三女神的盤算原本就是為了在這裡製造混亂的起點，一個所謂的「終極」，等到整個巨大的洞窟被時光之流淹沒時，水晶特有的傳導性就會將這股能量凝結成無形的磁場炸彈，然後一圈一圈擴出去，直到整個地球都被覆蓋。

「……Shit。」張起靈低低咒罵一聲，湖面出現三角形的波紋，一道漆黑的甲骨背脊露了出來，第二隻鯤魚出現了。

牠的體型比第一隻小，行動也一樣緩慢，抖動背鰭時，一顆顆黑色軟囊逐漸變大，甚至可以隱約看見胚胎蠕動的樣子；牠們打算用以量致勝的的戰術，來消耗敵軍的體力，就像當初奇塔瑞星人攻占地球時一樣，只不過在幽深的地底，復仇者聯盟來不及、也無法結集，Thor能夠倚靠的只有他曾經妄想滅世的弟弟，以及兩個金盆洗手多年的盜墓賊。

神盾局提供的武器雖然強大，目前那些鳥的數量也還在可以立即撲滅的程度，可是所有人心中潛藏的擔憂都是相同的，到時候一多起來，手動的武器根本來不及反應，從鯤背上生出的那些鳥有著什麼樣的攻擊性雖然尚未知曉，可是倘若和在「終極」附近棲息的生物相去不遠的話，牠們很有可能就跟雲頂天空裡那些兇殘噬血的人面鳥一樣，會拿眼前所有見到的生物當開胃菜。

「能源還有一個小時耗盡。」張起靈盯著武器上的液晶面板，只要每射出一次光束，面板的數字就會往下降一點，而後他將視線移至腰間的長刀，那似乎是他更為擅長的武器。

「有辦法試試看冷兵器可不可以撬開那些怪物麟甲間的縫隙嗎？」

「沒有用的，牠們周圍全是時光之流的河水，你不會想捲進去的。」Thor一口回絕了張起靈的提議，望著那些漆黑、彷彿來自幽冥的怪物，挫敗感正悄悄地從指尖攀上來。

都追到這裡來了，沒想到到了最後一步，他們還是無能為力，眼看著這些挖掘河道的工人一隻隻從死水裡冒出頭來，張開大嘴，吐著無聲的威嚇，在牠們身後，傷痕般的裂口刺眼地嘲笑他的渺小，他的雷光縱使再強大，也沒有辦法擊中那道純能量的屏障，紐約苦戰的情景浮現在他的腦海裡，在他右邊，Steve的手幾乎無法拿住盾牌、Tony的能量幾乎耗盡、鷹眼的箭也一隻不剩、Hulk正在被大雨般的砲彈擊打，而黑寡婦……。

──等等！黑寡婦！

「我有個法子！」Thor的腦子突然像被什麼擊中似的，興奮大喊，「如果我們關閉入口呢？當初復仇者們關閉入口，並且把和彈頭推進去，癱瘓了奇塔瑞人的動能，那些魚就再也不能動，如果機械魚的概念真的來自眼前這東西，說不定有效！」

「可是咱們現在哪裡來的核彈頭？」吳邪忍不住又吐槽起這位胸大無腦的外星國王，打電話叫Tony‧Stark送來嗎？那不如叫他直接把整個復仇者聯盟快遞過來打怪還比較實際。

「我當然知道這裡沒有核彈頭，但是……」Thor的語調遲疑了，將剩下的半截話硬生生吞回喉嚨裡。

「……我們是有個比核彈頭更厲害的東西。」Loki彷彿知道了哥哥心裡的念頭，深深吸了一口氣，「Thor，我們走吧…」

「如果這就是命運。」Thor擰了擰緊皺的眉頭，企圖強制讓他舒展開，「把移動倉庫裡的武器都留給他們吧，我們得把老爸交代的事給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