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08

年假很快地放滿一個星期，初五立春，收心，開工。

Tom與Chris又恢復擠地鐵通勤的上班生活，Liam的打工生涯也很順利地上了軌道，狂歡餘韻還未結束，辦公室裡許多員工都直接休到下周一，原本外聘人員也是這樣放的，擁有整整九天的年假，但Tom顯然另有打算，他想先上這幾天班，然後再排後面的假，這樣陪Liam出去玩也不那麼擁擠，畢竟都來到北京居然不往長城去，真是太掃興了。

因此他倆一上班，工作就重重的壓下，每天八點多回到家時，Liam已經跑出去，早上準備出門時，Liam又才剛躺下，完全錯開的作息時間讓Chris連續三天都只能看著老弟睡死的臉，半句話也沒講到。

可是這傢伙倒是很貼心地替兩人準備了三天的晚餐，第一天肉醬義大利麵、第二天澳洲肉派、第三天是燻雞三明治，Tom感動到眼淚都快流出來。

「你老弟好棒喔，他連吐司都塗了花生醬。」他讚嘆地咬了一口三明治，雖然生菜經過微波有些蔫掉了，但是手作的用心總是吃得出來。

「……知恩圖報罷了，你收留他又幫他找工作，讓他付的出機票錢，為你做點事是應該的。」Chris嘴硬，心裡卻有些安慰，好小子，連家裡都整理得一乾二淨，讓他回家可以洗洗就窩在沙發看電視，算是沒有白教他。

二月七日星期五，亞太分部雖然還浸在歡愉的年節氣氛中，可總部的業務還是一直來，隔天雖是週六，還是得進辦公室加班，好在早上不必準時進公司，Chris有機會醒著堵到弟弟回家，但一天勞累下來，他的眼皮只撐到三點，然後就被Tom給喊進房間睡。

第二天早上他八點多醒來，發現Tom床頭邊的櫃子上居然放了一個方盒子及卡片，上頭寫著”HAPPY BIRTHDAY TO TOM”，裡頭是裝的是Tom心心念念的班丹戚風蛋糕──他po在FB上，去年生日吃到的。

放禮物的嫌疑人正睡得東倒西歪，Tom又驚又喜，卻不忍叫醒他，低聲問了句：「他怎麼會知道我的生日？」

Chris滑開手機，指著FB上的好友生日提醒，恨恨地說：「死孩子，居然早了我一步。」

「喔？那你打算送什麼禮物給我呢？」Tom一邊換上毛衣跟牛仔褲，今天加班只是處理一些行政內務，不必穿得太正式。

「一個你絕對難忘的。」Chris嚥了口口水，不知為什麼，今天的他看起來有些緊張。

◆

不管相不相信星座學這件事，只要是跟Chris相處過的人都知道，他是頭體貼的獅子。

或許他的性格不是那麼的典型，承襲了上一個星座的戀家，甚至有些優柔寡斷，偶爾還會鑽鑽牛角尖，可是獅子的霸氣及固執在他身上也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當然他的固執和霸氣也跟真正的非洲雄獅一樣懶，成天都在睡覺，只有碰上危及自己疆域的事他才會醒來，大多數時間他很隨和，一但累積的超過了臨界點，火山就爆了，他跟Tom在八達嶺那次的擦槍走火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幸最後的結果不壞，否則Chris大概會後悔一輩子。

而今天他要做的事倒不是因為他和Tom的關係生變，而是想要在彼此的心中有個明確的定位，這或許很難在短時間內釐清，縱然這兩個人突然間就好上了，之後的相處也風平浪靜，可Chris老覺得不踏實。

說起來也好笑，正是地鐵上那個只有少女會注意的星座運勢，堅定了Chris行動的決心。

「你確定嗎？」Tom皺起眉頭，無辜地看著Chris，「為什麼你會覺得這樣能穩固我們的關係？」

「我……我想過了，你一直在包容、順著我的意思，我覺得彼此之間……應該更公平一點。」Chris脫光了坐在Tom跟前，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

「你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在逼良家婦女就範，你到底是怎麼了？」Tom絲毫沒被眼前的「美景」迷惑，就算Chris有著傲人上圍也一樣。

「我是心甘情願啦，沒有人逼我。」Chris的語調有點好玩，像個撒潑的孩子，跟父母頂嘴時音量由大吼慢慢變成囁嚅，不曉得在心虛什麼。

「我很喜歡你，所以我也要顧及你的想法……就是因為你凡事都在包容我，所以我差點忘了你也需要男性的尊嚴。」

「男性的尊嚴？我有啊。」Tom攤了攤手，不解地望著Chris，十秒鐘之後，他突然覺悟到什麼，然後「喔」了一聲。

「如果你要提的是床上的那檔事的話，我覺得自己還是保有男性尊嚴呀，你對我既體貼又尊重。」不可置否，Chris每次都極盡細心之能事，深怕弄痛了對方。

「可是我總是在想……那天如果不是我醉了的話……我是說，在我出現前，你不會渴望交個女朋友嗎？我知道男人跟男人不會那麼快習慣，我每次問你痛不痛，你總是說不會，但是我……」他重重吐了一口氣，望著自己的膝蓋，下定決心似的說：「我是不是沒顧慮到你其實不想讓我壓在你上面？我不是要提分手，你別誤會，我只是……只是……」

Chris結巴了，面紅耳赤。

Tom點了點頭，不只是「讀懂你室友一百種肢體語言」，將室友代換成同事/上司/客戶，湯主管無一不駕輕就熟，更何況是睡同一張床、有過肌膚之親的情人。

「如果要送給我，那綁條緞帶，自己躺床上去。」他看了看時鐘，十二點半，Liam往例都是五點左右才回到家，這段時間很充裕，可以慢慢地領收他的生日禮物。

「……可以不要綁緞帶嗎？」Chris有點委屈，也覺得有點丟臉，原本在心裡演練了三百遍，幻想自己豪氣干雲地爆衣、然後對Tom說「我愛你、今天就讓你推倒我吧」的場景講沒兩句話就灰飛煙滅了，最後還是善解人意的壽星大人替他找了台階下。

根據研究，美國有80%的男性同性伴侶有肛交行爲，但是，並非所有的同性戀人經常從事或享受它，事實上，有部分的情侶在嘗試一兩次後，就不再進行這種可能導致直腸裂傷的性行為，所以許多人認為後庭的第一次應該要保留給認真的關係中。

Chris就是抱著這種想法的，但這真的很難為情，所謂的花好月圓良辰美景都離他遠去了，他現在硬梆梆地躺在床上等著Tom來臨幸，緊張的像在面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