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10

「……什麼？」Chris勉強抓回了一些飄盪在空中的靈魂，氣若游絲。

門外一陣金屬碰撞聲，那是鑰匙掉到地面的聲音，然後什麼東西撞上大門，咚的一聲。

「……有人在開鎖！Liam回來了，天！」Chris嚇得馬上清醒過來，急急忙忙滾下床，Tom的驚恐也不遑多讓，十分悲慘的是，雖然他是進攻的一方，可是居然快脫力了，失去身下人的支撐，只能很古典地在床上滑壘、然後將棉被往自己身上一罩，佯裝病弱的閨女。

……天哪，保險套好死不死沒丟準，掛在字紙簍邊，他只好一腳踢翻藤編簍子，讓小雨衣隱身在繳完的帳單和廣告紙之中。

Chris的反應縱然很快，但時間只夠他拿條衣服綁腰間，而在這個完全清醒的該死當頭，開發中的後庭便開始感覺脹痛了，他只好單手撐在房間與客廳的隔屏上，這個動作看似瀟灑，其實只是因為傾斜的角度讓剛剛被Tom疼愛過的地方比較不會痛。

「歡迎回家，我聽到你開門的聲音才起來，算一算時間，這是第四天沒跟你講到話了呀。」Chris很從容，甚至對正在脫鞋的Liam閒話家常，Tom第一次覺得他的背影像一家之主般的雄壯可靠……自己就是那個慾火焚身、跟老公炒飯炒到一半卻被死小孩硬生生打斷的悲情媽媽。

〈然後還為了增進情趣幫丈夫從後面來……真慘。〉

「今天這麼早回來啊？」Chris笑得有點假，Tom可以斜斜看著他半張臉還有那圍的慘不忍睹的衣服……從背面看他的屁股下緣都快露出來了，潤滑劑的水光一覽無遺，被發現的話，就算跳進泰唔士也洗不清。

「──我今天比較早……嗝，公司給了額外的獎金喔，改天請你們去吃飯。」Liam酒氣沖天，臉都紅了，可見被灌了不少。

「你不是不能喝酒嗎？」Chris皺起眉頭，雖然前一分鐘他還專注於跟室友啪啪啪，但見到弟弟的醉態，愛操心的哥哥又上身了，絲毫不知道他的小兄弟還沒從亢奮狀態回復，正跋扈地怒指他真正的兄弟；Tom起先還以為是衣服的皺褶，沒想到居然是升旗，看得他膽戰心驚，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起來告訴Chris。

「Hey！你是怎麼回事？找妹來房間嗎？」Liam眼毒，果然看到了，他指著老哥胯下鼓起的那一塊，笑得有點幸災樂禍，Chris低頭一看，一張臉刷的馬上紅透，就像被丟鍋裡的活蝦。

「……我……我才沒有帶妹！你這醉鬼，快滾去洗澡，別吐在地毯上……」雖然有點結巴，但他仍維持鎮定，這真的該給Chris鼓掌，冷靜的分析情勢、不受變動左右，不愧是ASGARD旗下前景看好的業務員。

「不行喔，Tom知道你在他房裡亂搞……會很生氣的……我聞到很熟悉的腥味，你射精了吧？」Liam皺起鼻子瞇著眼，嗅了嗅，活像一頭金毛燦燦的搜索犬，而Chris……自然是身懷不法槍枝的犯人。

「再怎麼說……他也算是我哥哥啊……我要……嗝……我要保護Tom的房子……小妞，快穿好衣服，不要弄亂……嗝……我哥哥的床……」他一邊說著，一邊要往臥室的方向撲去，床上的Tom嚇得不知道該躲哪裡，Chris則握了握拳頭，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

「Liam，沒有什麼小妞，是我和Tom，我們兩個是……」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出櫃兮不復返。

就當Chris要說出最關鍵的那個名詞時，Liam突然「砰」的一聲倒在地毯上，然後動也不動了。

時間好像凝滯了，Chris呆了，Tom也呆了，直到塞在Liam口袋裡的電話響起時，Chris才大夢初醒，趕緊接了手機，不讓醉死的老弟有機會復生。

原來是「千禧」的同事確認Liam是否平安到家的電話，今晚他當選了最佳人氣王，公司破例讓他頒完獎就收工，剩下的兩個多小時全是在逐桌向客人敬酒表達感謝，雖然領班叫了車直接送到家門口，可他家老弟的酒量不是頂好，同事頗為憂心。

「……這下可好，剛好可以全推給他醉了，看到的全是幻覺。」Chris鎮定地掛掉手機，Tom則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下來……當然沒忘了穿起睡袍避嫌，以防Liam再度挺屍。

兩個人花了半小時將Liam扛上沙發、換了輕鬆的衣服，順便擦了澡〈必須的，誰叫他胸口跟脖子被印滿了口紅印〉，一陣折騰下來，原本的慾火早就被澆熄了，再說，也不知道老弟這一覺是不是就直接到天明，許多宿醉症狀都是在酒精沉到胃裡以後發作，倒下一個小時內就爬起來大吐特吐的大有人在。

「換我問你會不會痛了。」

躺回床上，Tom這樣問著枕邊人，Chris搔了搔鼻子，回答說還好，可好不容易才要開始適應，就被突然進門的Liam打斷，這點大概就有點遺憾。

「驚險萬分啊哈哈，咱們差點被捉姦在床。」大概是鬆了一口氣了，Tom自嘲地笑了兩聲，「我以前也撞見過我老爸老媽，糗死了！你的反應比當年的我爸好一百倍！」

「還好他不是常住，否則再這樣下去，不是換鎖，就是要給Liam灌安眠藥了！」Chris的音量不敢太大，還顧忌著是不是被半醒的老弟聽見，「這大概是每對父母都經歷過的吧？四歲的時候，我失眠跑去敲我爸媽房間，當時只覺得有那麼熱嗎？為什麼爹地媽咪睡覺不穿衣服。」

「結果你問了嗎？為什麼不穿衣服？」

「我問啦，我爸說有蚊子鑽進衣服裡釘人找不到，所以他跟老媽就把衣服全脫了找蚊子，我恍然大悟地覺得，剛才聽到的啪啪聲原來是打蚊子的聲音，我媽還尖叫，可見蚊子很可怕。」

「少來，四歲的事你會記得？」

「就真的沒忘記啊。」Chris邊說著，邊把手肘勾過Tom的肩膀，將他摟了過來，「今天我也不會忘記，你很溫柔。」

「我會一輩子珍惜，謝謝你的生日禮物。」Tom說。

三十三歲的第一個夜晚，雖然原定的激情纏綿最後成了喜劇片，壽星大人卻覺得這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