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03

約莫過了半小時，Thor隱約聽到外頭傳來雞啼，身體失溫的情況獲得一些改善，手腳末梢已經恢復正常的知覺，此時後遺症隨之而來，他陷入無夢的深眠裡，直到一陣巨大的物體碰撞，讓暫時休止的大腦猛然醒來。

「──嘿！」他強睜惺忪睡眼，視網膜裡浮現的景象令Thor為之氣結，Loki背對著他，倒在地毯上，吃力地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一旁散落的瓷盤應該是巨響的來源之一，妥妥地倒扣在地板上，連床頭燈也被扯了下來。

「……你想拆了我的屋子嗎？」Thor吸了吸鼻子，冰霜的氣味還留在嗅覺細胞上，熱能被取走了大半後，僅管修養了幾個小時，Thor還是比平常虛弱的。

他扶起另一個應該更虛弱的人，Loki的臉色看起來好一點了，只是臉上的表情同樣冷峻、同樣像一把隨時會出鞘的刃。

「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只是你現在這個身子，究竟能幹什麼？」他抱起Loki，將人扛回床上，Loki掙扎了一下，力道並不大，可力道不大不代表順從，反而更像中了麻醉劑後，留著兩分意識的猛獸。

Loki比想像中重，或許Thor對他的印象停留在那個略為單薄的約頓女孩，僅管從一個男性的標準來說，現在的Loki仍算的上十分纖細，然而在此時，Thor總算紮紮實實地感受到，在自己懷中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同性。

他將Loki「甩」到床上，動作不太溫柔，黏滿黑髮的蒼白臉龐上，那雙冷泉般的眼睛依舊瞪著Thor看，裡頭綜合著悲傷、憤怒以及更多的沮喪，Thor能夠解讀它，因為他們分手的時後，Loki就是這樣看著自己的。

也許Loki是變了，可是本質上，他與百年前的她，並無不同。

「你該吃東西了。」Thor看了牆上的鐘，快十二點了，原來自己昏睡了那麼久。

「不過家裡都沒現成的食物了，我得去買。」他站了起來，開始翻找錢包，Loki還在瞪著他看，彷彿接受Thor的救助是件自己蒙羞的事，畢竟分開的不是那麼愉快，而且，誰也沒料到這對怨偶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

終於他找到了錢包，可憐的小傢伙正躺在Loki昨天換下的一身衣物下，仔細看，那是約頓海姆的居家服，質料極好，但那團已經能稱為「破布」的玩意兒顯然不該穿在王族成員的身上。

Thor拾起它，裡頭有一個沉甸甸的墜鍊，刻著約頓皇家的的徽章，他起身，走向Loki，將墜鍊掛在他脖子上。

Loki的眼神閃過一絲疑惑，然後更多的悲傷填充憤怒及沮喪的部分。

「一切都等你能開口、能夠站起來了再說，好嗎？」Thor拉直嘴角的弧度，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難道我就不能以一個朋友的立場關心你嗎？」

他的話讓Loki沉默了，所謂的沉默並非無法開口致使，而是一種情緒上的頓點，或是短暫的平靜，Thor懂的，某方面來說，他很了解Loki，與Loki也有著絕佳默契。

「我很快回來。」Thor抓起錢包，披上外套，「別做傻事，別試圖離開這裡，想要活命的話，乖乖等我回來。」

Loki安靜地躺在床上，雙眼望著天花板看，垂在頸子旁的墜鍊把鎖骨的線條襯托的更加美好，Thor曾經很喜歡親吻那裡的線條，然後輕輕的用指甲刮搔。

「拜託你等我，乖乖的等我。」Thor急忙關上了大門，不知為何，他有種不妙的感覺，他突然害怕Loki會消失，會不會等自己回來的時候，發現床上只有一灘雪融了之後的水漬。

他不曉得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念頭，在離開阿斯加德後，他便排斥接觸所有地球以外的訊息，甚至是有意的讓自己消失，照理來說，對於Loki，他應該要避之唯恐不急才是。

但是Thor幾乎是飛奔地跑下那些層層疊起的石頭階梯，趕在市場打烊前買上幾碗熱騰騰的海利拉湯、皮塔麵包及一些食材，火速衝回他的房子裡，氣喘吁吁的撞開了門。

Loki還在，綠眼珠轉向Thor，瞄了一眼，又轉回來。

他如釋重負，隨即將麵包撕成小塊，蘸著扁豆及洋蔥煮成的濃湯送進Loki嘴裡，湯很燙，可是Loki連眉頭也沒皺一下，現下他就是需要這種熱食，好讓他能快點恢復語言、或是生活自理的能力。

Thor沒有說話，他看著Loki吞嚥的樣子，喉結上下滾動著，鑲在鎖骨之上，好像對稱的沙丘上浮起的月亮，白色的月亮。

過了半晌，在Loki吃完全部的食物後，他的嘴唇囁嚅著，氣若游絲地吐出一個單詞。

那是約頓海姆的髒話，咒罵的詞語，Thor乾笑兩聲。

他不意外Loki重新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後竟然會碰上分手分的極不愉快的前男友，任誰都會想罵上兩聲。

「嗨。」Thor沒有理會Loki的粗口，他聽到「他」的聲音了，僅管非常細微，略為低沉的嗓音，在Loki還是個女孩時就擁有的特色。

「……要是我現在能動，一定會殺了你。」Loki面無表情的說。

「顯然你沒有，昨天你明明有機會的。」Thor聳了聳肩，打了個哈欠，在供應Loki熱能之後，他也會累上一陣子，不過現下這個狀況，晚上又得「餵」一餐了，看來自己也要吃飽一點才行。

「對了，你越界的理由……總不可能是來找我的吧？」他抹了抹眼眶因哈欠被擠出來的淚水，湊近Loki，問。

「約頓海姆出事了？」

Loki的反應出乎意料地鎮定，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要是我知道會碰上你，不如死在穿越的途中。」

「話別這麼說，你要是死了，Tilda女王該怎麼辦？」Thor同樣回的淡然，可是他深知Loki的個性，知道要怎麼導話題，好問出自己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