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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在還沒擁有永恆的生命之前,Christopher Marlowe就以愛泡在酒館裡創作聞名,成為夜行者〈他不喜歡使用吸血鬼這個充滿貶意的詞,文人習慣在文字上有所堅持〉,卻比先前更愛喝得酩酊大醉──所謂大醉自然不是因為酒精,而是在飲用他們的「主食」後帶來的飄然感,據這位大文豪所言,新鮮、健康的人血不僅比紅酒更加醇厚,那股飽含氧氣、充滿旺盛生命力的氣味,是水果或穀類發酵而成的酒類所無法比擬的。

在他和法國醫生走的最近的那段時間,糧食品質好又不於匱乏,Christopher時常醉的連蒼白的雙頰都漂上紅暈,原本低掉少話的他,也開始碎嘴起來。

他開始叨絮著活過的那些歲月,從工業革命、兩次世界大戰評論到西班牙到坦吉爾的渡輪票價,無所不罵,自然對恪守清規的伊斯蘭世界發表意見,他喊著好險自己是吸血鬼〈這時候又會以人類發明的蔑稱詞自稱了〉,否則齋戒月絕對會因為在街頭買不到帶肉的食物而餓死,他還擅自把原名Bilal的學生叫成了「Bira」,因為他記得大麥釀成的啤酒,滋味有多麼的好──對這個活了太久的文學家而言,僅有百年的短暫生命應該是要多點享受的,浪漫的Christopher總是打趣地這樣說著。

然而,掛在他嘴邊次數最多的並非難忘卻不能入口的美食,而是那個給了他永恆生命的女人名字。

Eve,沒有人知道她多老了,連Christopher也不曉得,或許打從上帝建造伊甸園的那一刻,就順道創造了她。

她不是嬌顏如花的少女,但歲月停駐在她臉上的程度恰到好處,她睿智、聰明,對生活從未失去過熱情,就算活了上千年也一樣。

Christopher的晚年不僅老病纏身,擔任過英國間諜的身分也讓他飽受政府的猜忌與質疑,那天,他原本打算在墓園結束生命,卻在割開腕動脈的那一刻,引來美麗的嗜血之花。

「讓你這樣有才華的人離開,多麼可惜啊。」一面說著,潔白尖細的獠牙像一串細碎的吻,嵌向了Christopher的頸子。

於是Christopher Marlowe有了新的生命,Eve是他黑暗的主母,他的月光。

她開始教導他一切生活所必須之事,首要自然是食物的取得,夜行者的生命縱使比人類堅強,但久未進食仍會衰弱致死。

Eve鮮少獵食,或著說她獵食只有在「看上」某個人,企圖「轉化」他們的時候,她會穿上白袍,假裝護士替貧民窟的人取血,再賦予供血者比公訂價好一點的營養費,Christopher的外型是個穩重的長者,在他被Eve「製造」後,更是順理成章的扮演了「醫生」的角色。

起初生活過得很愜意,他們會在巴黎的大街小巷遊蕩,看著夜色逐漸將豪華的大宅或簡陋的小屋都染上一致的暗藍,偶爾搖晃著水晶杯中紅寶石般的液體,舉杯對飲,露出酣暢的微笑。

夜晚的世界給了Christopher截然不同的視野,消除了身體上的不適,他的創作靈感源源不絕,Eve正是那個撐起文豪新世界的謬思女神,他瘋狂的為她寫詩、為她歌頌,可Eve卻總是將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再婉拒Christopher的追求。

是自己不夠成熟嗎?又或者是垂垂老矣的外表,無法獲得她的垂青,但是Eve,聰明無比的Eve,不可能會擁有一般女性的通病呀!那麼,肯定是心裡還繫著忘不了的那個人了,寫過無數膾炙人口的愛情巨作,Christopher Marlowe──同時也是William Shakespeare的新生夜行者,這樣想著。

果然不出他所料,Eve有個分居的丈夫,他們已有八十年未曾連絡。

八十年的分居對人類來說不可思議,幾乎已經是一輩子的時間,更何況那個年代,真正活過八十歲的人少之又少。

「正確來說,我們結過兩次婚,先前我和他住在倫敦,每個周末還會上戲院觀賞你的戲呢?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他看起來很年輕,黑髮,蒼白,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現在他八成在維也納吧?上一次和他見面是1623年了,那時候才看完你的《暴風雨》呢……然後他就像遇上暴風雨的船,不知道被吹向何方,這麼多年已來,我們分開的時間一直比在一起長。」Eve提到「他」的時候垂下了白金色的睫毛,那一瞬間,平靜如海的眼底像被投進了一顆石子。

「那麼,為什麼不分開呢?這樣彼此都能夠活得更自由吧?」Christopher問,與其守著一個飄忽不定的人,為什麼不換個能廝守終身的呢?

「……我現在還不算自由嗎?」Eve噗哧,笑出了聲。

「不,妳的等待。」Christopher垮下臉,嚴肅地說,「妳的等待太久了,真不值得。」

「……吶吶……我親愛的朋友啊……」Eve伸出左手,撐住自己的下顎,「等你活到我這年紀,對愛情的看法可能更不一樣,她可能不再轟轟烈烈、也不再像一般人一樣,在柴米油鹽中消磨……」

「最後我們得到的會是犯錯的機會,以及重聚後彌足珍貴,然後我們有時間去修補空白的那段……這或許是活得久的好處。」她咧起嘴,紅唇及潔白的獠牙,看起來竟然有種小女孩的天真。

「但是男主角有沒有修補的心,那可就難講了。」Christopher難得的動了肝火,雖然只有一點點,可他不想退讓,他一點也不想讓那個自私又不告而別的傢伙排名領先。

Eve沒有生氣,她笑了起來,像一串悅耳的銀鈴。

「嘿,我夢到他囉,Chris。」Eve繼續將手掌托回下顎,「這代表他就快來了,真的有心要找的時候,我們總是找的到彼此,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呢。」

這是夜行者之間神秘的連結,關係越親密者,「夢」的準確度就越高。

之後Adam果真來了,他帶來的不是喜悅,而是不安的消息。

EveChristopher在貧民窟買血的事蹟在吉普賽人間廣為流傳,他們前仆後繼地移動,只為了到巴黎郊區尋找「醫生」及蒼白的護士,傳進當地教區主管的耳裡,秘密調查一陣子後,向梵蒂岡申請了驅魔隊進駐。

Adam趕在教廷出手前到達,帶著妻子及新生的夥伴逃離巴黎,他們白天躲藏,趁著夜色趕路,Adam並不多話,拒人於千里之外,Christopher一週跟他的對話數量,五個手指可以數的出來。

「他其實很喜歡你的,只是還不知道該聊什麼……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聊的是哈姆雷特或馬爾它的猶太人,都很不得體哪。」Eve苦笑地說,那一天在月光下,她的臉頰已經凹陷出饑餓的陰影,被教廷追殺的他們,已經有五天未進食了。

噢,是呀。

誰會在餓的快要死掉時再去談文學與苦悶的象徵呢?

Christopher啞著疼痛的喉嚨乾笑兩聲,他不忍心看Eve消瘦下去,自己也飽受空腹之苦的折磨,他沒殺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獵食,在逃亡滿一週的時候,終於受不了了,他悄悄溜出投宿的客棧,然後潛入馬廄,給看守牲畜的小伙子一枚金幣,向他買一點新鮮的血。

「你要血做什麼?」小伙子起疑了,一路上,吸血鬼出沒的傳言喧囂塵上,每個人都提防,他的眼睛盯著金幣看,手上的草耙子卻舉著不放。

「……呃……我是醫生,我需要血液……做實……」Christopher拙劣地說著在此刻聽來更加可疑的藉口,一邊盤算著等一下分一些給Eve吃時,她的表情會有多高興,豈料,就當小伙子皺起鼻子,要將草耙子檔在兩人之間並扯開喉嚨大叫得同時,一絲殷紅的血液伴著喉間哽住的氣音從他口中溢出,小伙子筆直向前倒了下去,腥甜的氣味瀰漫在乾草堆之間。

「吃吧。」Adam抽回了手,他像鬼魅一樣從後方出現,嘴角沾了一些血,右手拎著一個銀製酒壺,上頭還有舞蹈骷髏的圖樣。

Christopher如獲大赦地瘋狂進食,吸乾了小伙子,然後和Adam一起將屍體拖到馬廄裡用甘草堆蓋住,除了剛死的倒楣鬼之外,那裡還躺著一個人,教士打扮,身體還沒變冷。

「……那Eve……」Christopher有些汗顏,方才只顧著自己吃,卻沒想到仰慕的對象,Adam沒有回答,只是從容地晃了晃手中的銀壺,精緻的容器大概能裝30盎司,止飢非常足夠了。

他們在天亮之前就出發,沒有驚動客棧裡的其他人,不過既然有人犧牲,當然引來教廷的追殺,Adam在後來肩負起獵食的工作,這些教士理所當然成了他們的晚餐,Christopher看著Adam身上新增的傷疤,悶不吭聲的坐享其成,然後他終於理解到在Eve心中二者巨大的差異,儘管Adam生性飄泊,但在Eve遇到危難時,他總是毫不考慮地為她鋌而走險。

 

「說來有趣,你知道Adam為什麼會知道梵諦岡的消息嗎?」Bira講到興頭處,神秘兮兮地使了一個眼色,「因為他先前就是為教廷作曲的樂師哪!」

「所以他背棄了自己的組織?」Loki問,Bira說故事的方法引人入勝,他幾乎以為自己讀了一部劇本。

「哈哈,很浪漫是吧?Adam一直到二戰之前都還因為這件往事被梵諦岡追殺呢,後來他逃到美國,幾乎不太回歐洲了,尤其是老家英國,連夫人定居坦吉爾時,他也不願一起來,後來在美國出了事,不得已到這兒來,才沒幾天,又為了夫人殺人啦……」Bira爽朗地笑,看著Loki說,「儘管他看起來就是那副……你知道,傲然又不穩定的浪子氣息,認真起來卻很可怕啊,難怪老師時常感嘆自己永遠都比不過那個傢伙呢!」

「連你都被他連累了,難道不討厭他?」由以上話語便足以判斷BiraAdam的看法,甚至是帶點景仰的,可Loki還是不免俗地問了一句。

「……這樣說嘛,我沒有辦法否定他們的生存方式,更何況他們不會傷害我、或是我的家人,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我從夜行者的身上看見許多不同的東西,對於這樣的領略,我該心存感激才是,世界上有這種體會的人畢竟很少數哪。」Bira理了理鬢角,海風吹的那顆頭有點亂,他將頭髮塞回耳後抹平,帶正禮拜帽,重新將話題轉回了坦吉爾的名勝身上。

而後他沒有再提起任何自己的私人領域了,只是忠實地執行導遊的工作,大約一個半小時後,Thor騎著機車出現在他們面前,BiraLoki道別,苦笑皺起了眉頭,意有所指地晃了晃胸前有衛星定位功能的導覽器。

「換個方向想想這樣挺好的,他們支付我的薪水不錯,比我經營咖啡館還好,而且有24小時全方位的保鑣。」這位有著特殊經歷的老人自嘲地說著。

 

「他人還不賴,是吧?」Thor望著Bira離去的方向,將掛在龍頭的安全帽遞給了Loki

「是啊,聽了一些有趣的故事。」Loki跨上後座,視線高度正好透過Thor的肩膀瞄向儀表板上那張神盾局的車輛通行證。

「我也挖了好些有趣的情報。」Thor重新發動機車,他轉過頭,朝Loki咧嘴一笑,「當然是秘密,等回到家裡再說。」

「秘密情報。」Loki重覆這個詞,不由自主反芻起方才聽到的情節,為了舊情人〈這個定義有點模糊,在Christopher的感覺裡,AdamEve的關係密不可分,卻又若即若離〉背叛組織甚至鋌而走險……Thor為他做的事,算嗎?

勉強來說應該是的,可是他做的太自然、太理所當然,反而失去那種感動的氛圍了,當然也有可能Thor本人並無自覺,不曉得該說他是出自補償心態,或是生性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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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以償地寫了OLLA同人(X

Christopher是這位

無限期支持AdamEve在一起啊~~這對老情侶閃到我眼睛好痛XD另外也感謝網友伯爵藍在文張貼出來後提供了畢拉正確的名字拼音,根據IMBDCAST資料是Bilal,這邊因為Bira的拼法跟後來的劇情有相關,所以就順勢而下,不做修改了XD希望不要轉的太硬啊~~

 

附註一下,針筒的原理在15世紀由義大利人卡內第爾發明,17世紀才被改良及普遍使用,之前從人體中取血的方式比教克難,而且也有感染風險,但是在當時貧民窟什麼都可以拿來賣的風氣之下,還是有許多窮人把血賣給醫生及科學家。

晚一點會二更,留言一起回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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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