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38
魔獸低吼著，往原先罩著防禦壁的反向退了出去，身後的約頓海姆士兵舉起長鞭驅趕，要牠們再度往前，Thor雖然令魔獸們懼怕，但現下主人的鞭子帶來的卻是更實際的痛楚，這些凶暴卻奴性堅強的大塊頭，只得挺起笨重的身軀，轉向往前。
同時，約頓海姆的重甲兵也來到了前線，他們俐落地揮舞著手中的冰刃，夾帶著冰冷的狂風，往阿斯加德人撲了過來。
Volstagg首先發難，他斬下了第一顆冰獸的頭顱，Hogun也受到了激勵，那種浴血奮戰的快感讓他認真了起來，Thor想，很好，這才是他熟知的三勇士。
歸來的王者並沒有閒著，敵方數量十分龐大，再加上阿斯加德的軍隊已經讓飢餓折磨了好幾天，他沒有召喚雷電，Loki有更好的方法，現在只有拖延時間，等待援軍到來。
約頓海姆人吹響了號角，這是他們首次對這場戰事，「定義」了戰事本身。

殺吧。
不管是阿薩神族或是冰霜巨人，體內都留著暴虐的血液，同類相殘是建立一個王國所必須經歷的，構成這個世界的元素誠然。
Thor感到濃厚的悲哀，他從小就被灌輸的英雄觀念在米德加爾特一役之後有些動搖；隱藏在這些殺戮背後，往往起因於某些人對權力的執著，他也曾因為這種自以為是的正義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導致了Loki的墮落。
對方兵臨城下，唯有以戰求和了。
要奪回失去的東西，小至他摯愛的家人，大至整個阿斯加德的土地，唯有讓血痕攀附上自己的雙手。
他本能地拋出Mjollnir擊碎了兩個約頓海姆人的臉，一瞬間他走神的想起了，也許對方在冰冷的家鄉也有妻兒。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當初是阿斯加德人佔了世界樹及肥沃的大陸，將冰霜巨人趕到世界的邊緣，如果他順利奪回了政權，他會試著讓這一切更公平些，不管要花多少年。

一路上，化作蛇環的Jormungandr喋喋不休。
也許被封閉千年太孤單了，又或許，牠以為夢裡的主角中於走出，才會將自己所知道的，毫無保留地向雷神兄弟吐實。
Baldur那個蠢蛋，只知道利用世界樹的力量讓虹橋不停開放，這樣他能引進更多冰霜巨人來殘害自己的舊部，也可以透過虹橋運送他自己的軍隊───以母樹為籌碼，向Hel借的軍隊。
與死神打交道不是那麼簡單，只要世界樹的根枯死了，Hel將是引起諸神黃昏的最後一個棋子。
光明神不在乎這些，他以為沒了阿斯加德正統的繼承人───無論是Thor或是Loki，他就能夠操縱世界樹，而這個世界理當被光明所擁抱。
真他媽的，那也只是他自以為是的光明。

Thor啐了一口，打穿一頭冰獸的腹部。
Jormungandr的話語及弟弟的淚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終於懂得Odin當初與Luffy講和的初衷；為了彼此共同的母親，她無形的臍帶纏繞著千年來爭戰不休的兩族，如今卻即將帶領這兩個國家進入永恆的死亡國度。

約頓海姆人不停地湧上來，斯諾克港邊的小丘陵陷入更沉的夜。
Hogun全身沾滿了血，他大概爆了三十個人的頭，或是更多？來不及數了，這些比自己高大、力氣也更大的巨人卻怎麼殺也不見減少。
「Thor，怎麼辦？殺也殺不完啊！」大胖子Volstagg氣喘如牛。
「等！」雷神果斷回答，他聰明的弟弟不可能出錯的，即使對上實力足以排進阿斯加德十二柱的Fandral，他也一定有辦法說服這位自己最忠心的部屬兼好友。

頭頂上有烏雲在聚集，雷光在翻湧的雲層間閃爍。
他並沒有舉起Mjollnir，現正號令雷電的人不是他。
數以萬計的黑色鳥形俯衝而下，分成數道黑霧竄入約頓海姆人的陣營裡，亮晃晃的閃電不斷劈向敵營。
「───兄弟們！我來遲了！」Fandral粗喘著氣，從空中躍了下來；「聽著，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剛剛經歷了什麼……」
他的語氣聽起來興奮不已，Thor有些焦急地看了他一眼，問，「我弟弟呢？」
Fandral抬了抬下巴，指向東北方，銀白色的龐大身影在冰獸群裡穿梭，上頭坐著的人身影略顯單薄，留著一頭及肩黑髮。
「Wow，雙頭狼，我第一次看到……還有這個…送我跟軍隊過來的雷鳥也是……」Fandral有點慌張的指了指身後剛被黑風帶下來的那些海妖。
「……還有更厲害的傢伙沒出現呢。」見到弟弟平安抵達，雷神鬆了一口氣，轉動手中的Mjollnir，對著風壓大喊，「一股作氣！我們上吧！」

***
阿斯加德人終於將滿肚子的委屈如數奉還。
他們剖了那些冰獸，用海妖教的方法調理，放進大鍋裡煮軟後居然意外的好吃。
餓壞的軍隊們恢復了體力，思諾克港的周圍已經被搶回了，約頓海姆人幾乎全滅，但畢竟還是在戰爭時期，不敢大肆慶祝；雷神的歸來為他們打了一計強心針……雖然他那被流放的弟弟也一起重回神域的土地。
三勇士面面相覷，好像說什麼都嫌尷尬，Loki在他們身後的房間休息，而他的雷神哥哥，沒事一樣的大口吃肉。

……要是沒有Loki，這一仗不會贏的這麼輕鬆。
Fandral在心裡默默想著，當初他趕到港邊時，駐防的士兵跟海妖幾乎要打起來，而邪神駕御著怪風從天而降，三言兩語就讓雙方言和。
他仍然有著搬弄人心的可怕力量，甚至比以前更加強大。
當下，Fandral不是沒有對Loki的動機起疑，但那雙綠色眼珠子裡蘊含的東西…姑且稱之為一種情感好了，卻讓身經百戰的三勇士之一動容了；他當然知道這位前二皇子的皮相有多討好，Thor那個白癡就是被那潭眼睛裡綠幽幽的水所迷惑，三番兩次幹出蠢事。
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起碼在這一刻，他是誠心的希望去相信，邪神站回了哥哥這邊。
目前的發展沒有讓他失望，尤其在親眼目睹了Odin送給養子的雙頭狼之後。
而後Loki的黑霧，他稱為「雷鳥」，居然能夠將兩百餘人一同移動到丘陵戰場，這也很令他咋舌。

「……Fandral、Hogun、Volstagg，我的好友，我要向你們道歉。」Thor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Fandral的思考。
「我為我拋下國家的行為道歉，希望取得你們的諒解。」他站了起來，向三勇士大大鞠了個九十度角的躬。
「我寧可相信你有什麼理由…你得跟你的子民說清楚。」Volstagg吃得滿嘴油膩，冰獸厚重的脂肪都沾上了他的鬍子。
「Loki出金鳥籠是我的主意，他是為我蒐集情報。」Thor嘆了一口氣，繼續說，「我調查Baldur以久，我想你們知道他暗中幹了哪些齷齪的事。」
接著他將Jormungandr告訴他們的，關於光明神的詭計種種，套用在自己所謂的調查結果上，並穿鑿附會地說，這讓Baldur給發現了，所以在祭典上用計迫使Loki露出真面目。

磊落的雷神說了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但為了保護立場並不樂觀的弟弟，他必須讓自己離開金宮的過程冠冕堂皇。
「父神授意了這些，你們也見到了雙頭狼，此外，深淵的巨蛇Jormungandr也成為我們的盟友，為了奪回阿斯加德……我必須離開國家一陣子。」
Hogun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很高興你回來了，my lord.」
「……謝謝你們，但我仍必須為Loki求情，不是以王的立場，而是以他的兄長……你們知道…我比任何人愛他……」Thor垂下長長的眼睫毛。
「我沒有辦法立即答覆你，但我承諾我會將他列入觀察，起碼在戰事期間，我會恢復對他的尊敬及信任，與他並肩作戰。」Fandral將手握拳放在心臟處，那是騎士發誓的動作。
「我也是。」Hogun沉沉回答。
「……呃……我也…」Volstagg放下手中的肉塊，將手上的油膩往手巾上抹了抹，有些慌張得做了一樣的動作。
「倒是Thor，你不帶點東西給他吃嗎？他應該累壞了。」Hogun瞄了瞄睡房的方向一眼。

這兒在還沒成為起義軍的根據地前是鎮長住的地方，思諾克港不算太大，房子自然不可能蓋得太華麗；說是睡房，也只是個比較寬敞乾淨的地方。
Thor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Loki軟軟地在床上翻了一個身，仰著頭對他露出微笑。
「餓不餓？」他沿著床邊坐下，將食物放在矮桌子上。
「等等吃吧。」Loki看起來確實累壞了，召喚雷鳥從深淵直接飛往思諾克港、一口氣移動了那麼多人，還騎著雙頭狼衝鋒陷陣，若不是Jormungandr借了一些力量給他，他大概中途就倒了。
「我想要你的嘴唇，Thor。」他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呢喃，Thor不假思索地低下頭去，將他整個人摟了過來。
Loki瞇起綠色的雙眼，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兄長，看起來有些恍惚，明明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表情，Thor卻覺得這樣看著看著，他的心又要痛了起來。
「嘴唇，哥哥，我喜歡你吻我。」弟弟眨了眨眼睛，黑髮微濕地黏在兩頰，他太累了，有些發燒，Thor將嘴唇貼了上去，蹭了蹭。

Loki必須離開阿斯加德，在飛行途中，Jormungandr再度證實了這個論點。
沒有什麼好難過的，畢竟這不是訣別，而他最鍾愛的弟弟也不可能像上次那樣將自己給藏起來。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在害怕什麼呢？

直到Loki抗議似地推開了他，他才從悵然若失的情感中回復過來。
「你想讓我沒辦法呼吸嗎？」弟弟沒好氣的抱怨，伸出右手用力搥了搥Thor的肩膀。
「別以為我部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超好懂的，哥哥，你床上功夫好斃了，我才捨不得離開你。」
Thor沒有回答，開始用手指繞起Loki的頭髮。
「這動作很娘娘腔，你外面的那些部屬看到會怎麼想。」他埋怨，但是絲毫不反抗。
「……隨便啦…可惡，要是你是女人，我就可以把你的肚子搞大……」雷神的腦又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但此時的玩笑話聽起來卻有點淒涼。
「你知道我必須走，真的沒有辦法不走……聽著，我每年的祭典都會回來，你有空的話，隨時都可以到米德加爾特…」他閉起雙眼，咧開嘴拉成一道優美的弧度，「我剛剛聽到了你為了我說的那些謊言，這裡的隔音不太好…」
「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
「不，你做的夠多了，哥哥。」Loki把整個人埋入他的胸膛裡，那是他在青春期前習慣做的動作，現在做起來有些彆扭，甚至帶了些挑逗意味，但在哥哥的臂彎之中，就是能一夜好眠的保證。
「……別睡，起來吃東西，在你去中庭之前，我可得先把你養胖點。」Thor揉了揉弟弟的手臂，關於戰事什麼的，今晚先擱在一旁吧，他現在只想，好好待在這個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