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Freyr承諾的時間是二日後的滿月,這意味著THORLoki還要在華納海姆耽誤上至少三天。

時間越來越緊迫了,Loki嘴上不說,但就連睡著時眉頭都是死皺的,他保持一天跟Thor通話幾次的習慣,剩下的時間也沒閒著,Thor已經出發前往維格利德邊界的紫杉谷,他告知當前阿斯加德軍隊遇上的難題──Svartálfar能夠潛伏在任何無光的地方,甚至是物體的影子,這十分棘手且難以防範,至今還找不出解決的方法。

Loki身處的華納海姆正是與Svartálfar交戰最頻繁的種族,但對於這種生於黑暗、棲於黑暗的生物仍有許多不了解處,他在Freyr隨從的護送下數度進出船城的市立圖書館,但文獻缺乏整理,找起來很費時間,忙了兩天,只找到了封閉Svartálfar潛入建築體的咒術。

Loki將之拍下傳給了Thor,這至少能讓住在屋內的軍隊好好休息了,但是隱憂仍在,只要一出了屋子,Svartálfar還是可以神出鬼沒,打仗怎麼可能在建築體裡進行?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THOR在他身邊,像是獵犬一樣監視著Freyr派來的的走狗。他老覺得這位王子不懷好意,國王親征的消息已經傳到船城了──父神Odin暫且假冒Thor的身分,以便於派遣兩個兒子來到華納海姆,Loki是這樣對Freyr說的,可他不曉得Freyr信了多少,THORThor是同一個人,理論上無法找出破綻,但若是讓這個牆頭草般的海神王子知道同時有兩個雷神存在於同一個空間,那麼威脅利誘的立場馬上會對調,誰都知道這是一個不正常且緊急的狀況。

因此LokiTHOR儘量表現從容,他們常在Freyr的眼線前表現親暱,裝的好像真的只是為了將那些上古魔獸送回本應所在的時空,但一進了房間,剩下兩個人的時候,Loki的神情轉而恍惚,他擔心著Thor,這正耗損著他的意志力,而THOR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該死的幻覺又找上了他。

所謂的「審判」應該就是詛咒的本體了,它真切的嚇人,總是能抓住Thor最痛的地方踩;靈魂深就包含著記憶及思想,價值觀也是一部分,或許命運三女神淬煉了它,作為擊潰雷神心智的秘密武器,但「審判」太過於了解他,它捏住了宿主的心臟,用各種令人無法招架的回憶侵襲大腦,就像蠍尾的毒針發瘋似地轉向,對準自己柔軟的腹部螫。

前夜它以Jane,昨夜以Frigga的型態前來,對於這個聰慧的人類女子,THOR一直有種對不起對方的感覺,他闖入了Jane的生活,也毀了她,短短的三天,竟然能讓她為了一個虛無的誓言不斷找尋下去。

至於Frigga,他最愛的母親,儘管還在金宮時THOR已經見過現在的Frigga,但是再怎麼說,對於自己跟Loki亂倫這件事,母親應該有許多說不出口的苦。

 

「但我是愛孩子的,不管是你或是Loki,所以有一些事,希望你們開心的話,我只能妥協。」Frigga的影子比起Odin清晰很多,目光慈藹的叫THOR幾乎掉淚,他從小明白母親有多希望他成家,希望他生下王國的繼承人,希望他和Loki一起撐起阿斯加德的天。

「我知道他很美好,但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會是一個好的結果……我已經老了,也許有一天,我就會像你們的父親一樣陷入沉眠……」Frigga的身影遠比Odin清晰,她伸出手撫摸THOR的金髮,母親的臉龐和聲音慈藹地幾乎叫THOR掉淚,美麗依舊,卻已經出現歲月的痕跡,比起Odin的指責、怒罵或是反唇相譏,Frigga的溫柔更讓他感覺難受,他和Loki可以是一對肝膽相照的兄弟,卻不能是耳鬢廝磨的愛侶。

同樣的痛苦或許也出現在Loki身上,THOR無法忘記在水牢裡他顫抖雙肩、暗自哭泣的模樣,相愛可能是一種磨難,一種嚥不下去、卡在咽喉的毒藥,它能發散到全身令你痛苦不堪,偏偏又無法致死,一但決定跨越了那條線,短暫的歡愉過後,迎接自己的就是無止盡的淒涼。

「無法被祝福的愛最後得到的就是痛苦。」Frigga停下了手指,注視著THOR的臉龐,眼睛裡幾乎要湧出水來,「若是你選擇了Loki,這種痛苦會加乘百倍,對你、對他都是。」

「等到有一日你也終將老去,你會不會後悔呢?我的兒子?」

 

「業,中國人稱這叫業障。」Loki重重闔上一本書,將THOR從回想中拉回現實,「Svartálfar能潛進黑影裡的能力,一開始就是為了躲避光精靈、華納神族和阿薩神族的聯合掠奪,至於阿斯加德為什麼成為他們這次首要的報復目標……八成是老爸在上個紀元結束前殺了Greger的獨生子吧。」

THOR注視著Loki那雙過分碧綠的眼睛,突然覺得心臟微微抽痛。

「我想上市集,今天是第二天了,該準備離開華納海姆了。」Loki轉過身對Freyr的僕人說,請他備車。

「到哪裡都被監視,真討厭。」THOR望著對方恭敬退下的背影,發了牢騷。

「沒辦法,畢竟是我們有求於人,況且,他還沒留在旅店,應該是給咱們很大的面子了。Freyr今天會進宮,順利的話我們晚上就能看到書。」

THOR沒有回答Loki的話,只是替他揹起隨身行李,亦步亦趨地跟在弟弟後頭,就像個稱職的挑夫,然而,堂堂阿斯加德王,在這趟不按牌理出牌的旅程也只能扮演這樣的角色,Loki身邊完美的花瓶,只是這個花瓶累了點,什麼東西都要他拿。

Loki沒有再提起水牢裡的事,雖然他們能自然地睡在同一張床上,Loki卻一反常態地穿著寬大的袍子入睡,頸部以下的皮膚只有雙手露出來。

THOR沒辦法去形容那樣的感覺……就連蓄意誘惑的意圖也被Loki親手抹除了,他努力的區分THOR以及Thor,也許也在抑止著自己別失去平衡,但他會靠著THOR睡,用一種單純依賴的模式,像孩子的時候,不能說那樣的感覺不好,反而好到讓THOR心痛。

繞了一圈他的弟弟還是弟弟,THOR可以提供他一輩子的保護,甚至連以後Loki有了妻子或孩子,他都能發誓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他們……如果他們的關係維持在現在這一點,而不是急速向下墜的話,也許Loki就不會像在水牢裡那麼痛苦,他可以不必煩惱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尚未跟他發生過肉體關係的哥哥,也可以不必忍受思念Thor帶來的折磨。

無法被祝福的愛最後得到的就是痛苦,Frigga,不,「審判」說對了,而THOR也確實意識到,他終於陷溺在複雜的情感所織成的地獄內。

還剩下幾日呢?能親手觸及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回不回得去,只知道消失或是忘卻,對THOR來講,就是一針最強效的止痛劑。

 

***

華納海姆的市集還是一樣令人眼花撩亂,Loki選了一隻獨角獸的角,讓店家磨成了粉,這可以用來驅逐死靈或當成退燒藥,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會是哪裡,但多點準備總是好。

他望了站在店家棚架外的THOR一眼,突然有些想發笑,他的表情太認真了,像跟柱子杵在店門口,如果拿把劍給他再將他塗黑,大概可以扮扮Heimdallr了,上一次跟Thor逃到華納海姆來時只是待在小城鎮,身上的盤纏也不像這次這麼充足,Loki索性將想到的全部亂滿一通,船城不愧是首都,店員的態度極好,一下子有三、四個人幫他將東西裝入移動倉庫內,一直買到倉庫都塞不下了,Loki才罷手。

「您這個買法,去九界繞一圈物資都足夠了。」Freyr從店鋪深處走了出來,Loki有些驚訝,他是這裡的王子,出現在普通市集的小店鋪而不是大商家卻時有些奇怪。

「您不愧是阿斯加德第一魔法師,這家是貨最齊全……東西我已經到手了,但需要一點材料才能打開它,我是順道過來買的。」Freyr咧開形狀好看的嘴解釋,「但這裡不是適合打開它的地方,我們還是找個僻靜處坐坐吧?」

Loki看了他一眼,只是點點頭。

 

魔法書通常附有強力的鎖來防範心懷不軌者窺視,大部分的鎖即是咒術,要打開它,解鎖者必須有幾分能耐,而越是重要的魔法書、乃至於記載禁咒者,解除禁制的困難度也就越高。

Freyr從黃家圖書館裡帶出的是一口兩個手掌大的匣子,模樣並不起眼,以華納海姆巨岩雕成,盒面粗糙地刻著滿月與魚骨冠──那是華納神族的最初的神權象徵,也是上古時代留下來的海神符文,只能由擁有Njord血統的王族開啟。

「這是我的手諭,若兩國之間沒有任何戰爭,誓言永遠有效。」THOR用小刀劃破了手指,按在羊皮紙上,上頭寫明的內容是,阿斯加德全力支援、並且承認Freyr政權的正當性,當Njord意圖撤換皇子時,這紙書信不只是雷神為Freyr背書的保證,還是一張能召喚阿斯加德大軍的兵符;Freyr也在紙上按下了血手印,交給Loki收了起來,等到匣子一開,證明一切無誤後,這個秘密的外交協議就會生效。

Freyr屏氣凝神,先是在接縫處抹上千年的珍珠粉,然後用月華的碎片描繪上古神族的咒文,接著「喀答」一聲,匣子裂開了一道縫,清冷的月光從裂縫裡透了出來,盒蓋整個向後彈開。

 

但是裡頭空空如也。

除了絲綢的襯裡外,沒有任何東西,更遑論魔法書的影子。

「……你耍我?」THOR憤怒地拍桌站了起來,揪起Freyr的領子,他們繞了一大圈,結果居然只是為了一個不存在的東西?

「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打開它!」Freyr顯然也傻了,居然忘記要反抗THOR,盯著盒底不死心的看。

「……等等!我明白了!先放開你的手!」Freyr恍然大悟,奮力扒開THOR的手,Loki的冰刃蓄勢待發,如果這傢伙玩什麼花招,就直接往他心口捅!這刀殺不死神族,但會讓他痛得要命、屎尿其流!

「是靈魂碎片,你們看到了嗎?」Freyr夾起一片透明有如魚鱗的小東西,不仔細看根本很難瞧見,「魔法書就是某個人的靈魂碎片,必須有人主動進入它才能閱讀……當然這個人不可能是我,我並非上古巨人的後裔,並不具備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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