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09】

「空難？」Loki重覆了那個名詞一遍，人類是很脆弱的，突如其來的死亡並不少見，但他猜想著神盾局為何隱瞞Thor的理由，莫非空難的背後另有隱情……或是，在「死亡」後，屍體發生了什麼異變？首當其衝的是敏感的時間點，他總覺得也許和神棺被搶奪的事件有關。

「那場意外一共造成了機上一百八十二位人員罹難，原因是天候不佳，撞上山壁，是一般的客機，她為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開會搭上那班飛機，神盾局查過黑盒子，沒有什麼異狀，只是……」Steve清了清喉嚨，「由於安地斯山脈地處偏僻、幅員遼闊，又有野獸出沒，並沒有找到完整的屍體。」

「你能確定監視器裡的真的是本人而非誤認？或許有人利用她的死訊，易容成Jane Foster的模樣。」Loki的眼神再度回到畫面中女子的臉上，他不避諱表達自己痛恨Jane，但是這個長相與Jane相同的人帶給他的不適感，卻凌駕了情緒性的「討厭」。

Loki的直覺確實不如Thor，但是他卻能清晰感受到到方懷抱的惡意，不該出現的時間、不該不出現的地點，一個被宣判死亡的人為何特地走到監視器面前衝著可能查閱這捲帶子的人笑？許多惡意的巧合，拼湊起來令人心寒。

「神盾局有最佳的人臉辨識系統。」Steve又按開了一個視窗，將畫面截圖載入，一道道紅色的光將「Jane」的臉分隔成無數立方體，五秒鐘之後，螢幕上出現閃動的大字：「正常」。

「這表示這張臉並未變造過，填充物、注射或侵入性治療……任何整型手術在皮下組織都會留下痕跡，很顯然，眼前的”她”並沒有，此外也排除了孿生姊妹的可能，系統已取得齒模並與Jane Foster的醫療紀錄比對，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套相同的齒模……」

「──如你剛才所言，Rogers隊長。」Loki打斷了Steve的話，他對地球先進的技術興趣缺缺，可是對此刻的直覺挺信任，他確信女人就是Jane Foster，而且是個實體，並非亡靈。

「沒有找到完整的屍體，那麼罹難者的身分確認，只是依照坐上飛機的名單？」

「很遺憾，阿根廷航空調查的報告書就是如此，普遍的常識認為，從萬呎高空墜落不可能存活，山區的搜索也太困難。」Steve回答的語氣中規中矩，卻讓Loki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吧，他並非人類，就算從彩虹橋上掉下來〈而且還是兩次〉還是好端端的，但Jane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她的確應該粉身碎骨才是。

「Mr.Odinson，我不覺得這好笑……」Steve有些埋怨。

「莫非她是你們電影裡最喜歡的題材，一具美麗的喪屍？」Loki的嘴角揚了起來，不管怎麼說，聽到Jane的死訊他感覺痛快，邪神一向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東西，他可沒有什麼悲天憫人的情懷！這點Loki一點也不想掩飾。

「我是信仰科學的基督徒，Mr.Odinson。」Steve刻意強調了Mr.Odinson的音節，他從未稱呼過阿斯加德人「神」，在面對如此具有神話影子的姓氏前，也刻意加上了「Mr.」這個人類常用的稱謂來平衡對等關係。

「你們星球的魔法……是不是也能視之為一種科學呢？」Steve倒轉錄影檔案，再將「Jane」衝著鏡頭笑的畫面重看一次。

「本質上或許有一些部分是相通的，Rogers隊長，好比說曾經很盛行的煉金術說穿了只是化學式的改變及應用，占卜，或許也可以視為一種統計學。」

「……那麼……」Steve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Loki，「在你們的星球有沒有令人死而復生的魔法？」

「……有是有，但是門秘術，能這麼作的，只有支配時間的神祇。」Loki的語調慢了下來，「隊長，我想聽黑盒子的錄音，我們先釐清墜機是不是一場意外，如何？」

同一時間內，在地下四樓另一側的實驗室，Banner博士正忙著擦乾淨他結冰的鏡片，實驗室內必須保持低溫才能存放Thor手上的銅鏡，火漆掉落的那一角，藍色的物質在-20。C的氣溫裡像一灘死水，不再流動，只是偶爾發出幽藍的光芒。

「看起來這個物質跟令弟之前攻占地球，打開異次元出口引進奇塔瑞大軍的玩意兒很像。」Banner博士用原子筆的尖端戳戳鏡面，什麼事也沒有，可能因為所處的環境有助保持其穩定性，也有可能是因為博士實際上是個連珈瑪射線也不怕的「超強人類」。

「……嗯，的確是。」哪壺不開提哪壺，Thor明明就介意他這群地球朋友時不時把Loki的事拿來虧他一下，苦逼的是表面上還不能發作或辯駁，否則只會替他增加更多可笑的綽號；他了解復仇者們並非出自惡意，而是Loki當時真的太失控，但聽在愛弟心切的雷神耳裡一定不自在……好吧，也許他該慶幸的是嘴最賤的那個不在，在Stark面前Banner只是個偶爾會抓狂的老實人。

「我記得你們稱它作宇宙魔方？」Banner放下筆，在觸控螢幕前抓出一組結構方程式。

「是的，寒冰之匣的成分也與它類似……總而言之，這些都是從世界樹裡提取出來的，它有一個普遍的名字叫時光之流，時光之流存在在九界各處，只是我們看不到，無法捕捉。」

「所以我旁邊也會有一條？」Banner博士打趣的說。

「實際上我們就生活在這條河裡，只有特定的人……稱之為神應該更洽當，可以知道其具體的樣貌，能夠打開時間裂口，或是將它截斷一部分，封在特定的物品內；阿斯加德人以這些物品作為引媒，也是啟動虹橋傳送裝置的動力源。」

「所以偷走神棺的人能任意逃到地球來……看，在你上次給我得數據裡有這麼一項，這是含有未知元素的稀土，目前為止人類尚未將它定名。」Banner戳了畫面一下，六角型的分子結構再放大，一堆密密麻麻的字母與數字看得Thor頭疼。

「這陣子我跟Tony就是在忙這件事，這東西在的地方會影響潮汐，也會引發火山活動，中國海周遭是環太平洋板塊，又有好幾個古老斷層，相當糟糕啊……地球還沒經歷過你所謂的潰堤危機，但我想引發這些天災是無可避免的，對了，說到Tony，他還在渤海灣深處探勘呢，不過他有東西要轉交給你……」Banner今天出乎意料的話嘮，或許是又發現了一個新樣本可供分析，讓他的學者魂熊熊燃燒，他的手伸進白色實驗袍內，從襯衫口袋裡取出一包密封的塑料，裡頭有幾個凸起的的金屬製品，比米粒小，看上去像是小巧的耳飾。

「這是Stark企業研發中的對譯耳機，目前有中文、英文、法文及西語四個字庫，裝在耳後可以接收談話內容，傳送到大腦，直譯成選定的語言，你們找的合作夥伴是中國人，有翻譯機會省去許多麻煩。」Banner將塑料袋拿到Thor跟前晃了晃，示意他把手攤開來接東西。

「……哇，我……呃……真是謝謝了……」他有些難為情的搔了搔耳根，這些熱心的人類永遠是他選擇幫助米德加爾特的原因，雖然他們的嘴巴在某人的訓練下都有點賤，並不減損Thor對他們的喜愛。

「除了謝謝我不知道該說什麼。」Thor接過那一袋耳機，想起在電視劇裡看到的一句中國諺語：「輕如鴻毛卻重於泰山。」

「道謝就免了，這也關係到我們生存的星球。復仇者聯盟雖不是依神盾局的指示行動，可是有些困難的確要搬出組織才好解決，Fury一直都是個怪胎，他抗命抗成癮了，就算背後那些老頭氣得跳腳，他還是願意支援我們的行動。」Banner推了推眼鏡，「──對，我們，我說的是我們。」

「我們。」Thor重覆了一次這個單詞，這個語調聽起來是何等美好，無論是戰友、夥伴，或是他最深愛的家人，這個詞都意謂著自己並不孤單。

「講難聽一點，這是你們兄弟倆捅出來的摟子，何苦要我們地球人承擔──第一時間我是這麼想。」Banner聳聳肩，他的鏡片上又結了一層霜，看不清楚表情。「但是Steve說了一句話讓我感同身受……他說，如果有一個選擇，重新回到你最遺憾的時刻，重新見到你最摯愛卻失去的人，你願不願意呢？」

Thor沒有回話，繼續讓他說。

「……老實說我覺得很令人心動，但我是學科學的，知道這根本不可能，就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可行，成功了，回到過去的某一刻，那又如何？那可以改變命運嗎？

「我們都失去過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但是沉湎當時絕對不是好現象，必須知道過去就是過去，再輝煌燦爛都不復存，必須往前走，才符合生物演化的必然，時間是一條單行道，停下了、回頭了……就會……碰！發生車禍。」Banner的表情有些狂熱，像是老師正在對科學營的孩子訓話那樣。

「可是現在有人企圖要製造車禍，而且是很大的車禍，連環車禍。當你有一天醒過來，發現童年時老死的寵物犬正在舔你的臉頰……過世的祖母喚你吃早餐，這是美夢還是惡夢？」Banner繼續叨絮，他是個學人，思考起事來就是如此，很難與平日沉默忠厚的他聯想，但Thor聽得津津有味，一般人類總是嚮往奇蹟或神力，偏偏這個擁有神力、印證奇蹟的綠巨人本尊並不這樣想，更讓他驚喜的是，其他的復仇者也贊同Banner的想法。

「我在印度當過一段時間的醫生，那裡貧富差距大，醫療很落後，治安也不好，相對於先進國家，人命脆弱多了，但是深信輪迴的印度人並不想要回到過去，而是努力為未來打下根基，這是自然的循環，如果時光之流潰堤了……那麼生與死的界限如同虛設，人類……不，整個宇宙就真的完蛋了……總之，我們判斷幕後的主導者依定會引發毀滅性的災難，我們只能兵分多路，各自鞏固好自己的崗位……講難聽一點，與這次危機的整體嚴重性比起來，你弟弟那次只是小學生的胡鬧。」

「我該把這句話當安慰嗎？」Thor哭笑不得，Banner所言也是事實；此時螢幕閃動了兩下，跳出一條陌生的分子鏈，Banner「喔」了一聲，調出它的數據。

「……這一塊，Thor，又是與渤海裡相同的稀土，但沒有海裡的那麼活躍，既然來自阿斯加德，那麼你要不要替它命名？」他指了指一條天文數字般的符號組合，Thor呆愣了一下，雖然他看不懂，但腦子裡卻硬生生的出現了一個名詞。

「……命運……」他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彷彿小學生正在拼黑板上的新單字，「我想叫它命運。」結尾的語氣篤定許多，Banner點點頭，正打算替新元素輸入拉丁文的學名，沒想到Thor卻扯了他的實驗袍一下。

「博士。」他說，「你有沒有聞到腐臭的味道？」

「什麼味道？這裡是無塵室，任何東西進來前都要先消毒。」

「不，是從外面傳來的。」Thor皺起眉頭，抽動鼻翼。

「那更不可能，這牆壁五十公分厚，都能防輻射了，怎麼可能讓外面的東西飄進來？」

Banner話才講完，螢幕突然閃了一下，又馬上會復正常，但是那一瞬間，他和Thor都看得很清楚，銅鏡露出鏡面的那一角幽藍，突然活過來似的流動了兩秒，隨即又停止如一灘死水，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