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Loki理解地望著他，蹲下，並且將袋裡的武器一件件拿出來，第二隻鯤魚身上的人面鳥紛紛破殼而出，還連著母體時就被光束射下，像團黏膩無比的瀝青墜入湖底，而後，兩道三角形的水痕一左一右，往初生怪物落下的方向逼近，兩張黑色大嘴露出水面，搶食鳥屍，這無疑是個糟糕透頂的消息，越來越多的鯤魚往這裡聚集，就要游出水面！

「底下麻煩你們擋一下了，我得跟Loki上去對付那兩個老太婆！要是我們回不來……」Thor的表情又凝重起來，打從進入晶洞開始他就是這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可是此刻，除了揪成一片的眉毛以外，眼角還略微帶著無以言喻的蒼涼。

「行了行了，快去吧，別浪費時間！」吳邪催促著，他才剛掃完一排新生的卵，現在正一邊用餘光挑選著地上的武器，看中一把開口長得像蓮蓬的火箭筒，用腳挑起槍帶，踢起來，直接在空中接住。

「反正逃也逃不了，大不了死後再找你們算帳，到時候你可別不接我手機啊！」吳邪咧開嘴一笑，舉起剛剛挑中的那把槍，往湖面隨意一轟，一隻體型有嬰兒大小的鯤魚翻著肚浮了上來，掙扎幾下，再也不動。

「Hey！居然有效！這把槍可以殺死他們！」他興奮地望了望槍身的的型號，正是以世界樹腐液製造出來的武器，這是個好消息，意味著鯤魚並非不死之身，但另一方面的壞消息是，這把槍只有一把，若是遇到體型大一點，還不知道要耗上多少彈藥才殺的死。

「真的沒有問題？」Thor擔憂地又問了一句。

「放心吧，復仇者聯盟裡不是也有兩位單憑肉體凡軀就將壞蛋打得落花流水的？」吳邪耍帥地抓起槍桿扛在肩上，沒料到突然撲來一隻人面鳥，掀翻他肩上的槍，將他整個人撲在地上，準備要進入時光之流的兩兄弟還來不及反應，張起靈已經抽出腰間的飛刀，將人面鳥的翅膀削掉一半，牠撲騰著淌血的身子落地，發出粗啞難聽的鳴叫，吳邪迅速翻身補了一槍，終於讓牠成為真正的屍體。

「我沒事！」他摀著右膀子，防護衣已經被劃破了，幸好材質堅韌，只在皮膚上留下淺淺的口子，他身上的裝備掉了一地，幸好武器的部分都沒事，但易碎物品就悲劇了，只見那面帶著他們找到這裡的虹眼已經被摔得粉碎，三稜鏡與色散儀的結構已被破壞，映照出來的不再是多彩而鮮豔的光芒。

Loki望著突來的變化愣了兩秒，「Thor……我有個小想法，你要聽嗎？」

「我們邊上去邊講吧！那些魚和怪鳥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了！你在我耳邊講！」Thor一把抓起Loki，巨大的風壓將他們送上了半空中，晶洞裡特有的反射介質和空間結構讓風聲大了數十倍，嗡嗡嗡的震得耳膜生疼，Loki只有大聲地在他耳邊喊著：「你記不記得父神在夢裡說什麼──」

越接近時空裂口，那惱人的風聲被洞穴擴大的回音就更大，他們學著那兩個老太婆的樣子，掌心對掌心穿了過去，無數的碎片在周身飛舞，那些都是靈魂的碎片，它們被世界樹吸引，構成時光之流的主架構，周而復始地在這條洶湧的軌道裡扮演河水的角色，被它們給劃到雖然不疼，卻有可能影響心智，所以在湍流中的兩人只能讓彼此貼近到幾乎沒有空隙，再把手拱起摀住彼此的耳朵、用以固定姿勢，以保護心智。

一陣噁心的暈眩感讓他們以為自己被沖下了瀑布，Thor迅速反了一個身順應下墜的方向，果然沒有多久，砸向地面的痛楚讓Thor咬緊牙關，但是一碰到地面，那些呼嘯的河水全都消失了，耳朵一下子就像聾了似的，什麼也聽不到。

「Thor？」Loki輕輕喊了一聲，Thor喘了一大口氣，現在他才意識到方才並非耳聾，而是置身於一個過於安靜的地方。

「看來咱們是靠岸了。」Thor摸了摸地面，居然平滑的像躺在磁磚上，他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的景象與閉上眼睛並沒有不同，沒有時光之流裡滿佈的藍色絲線，也沒有長相詭異的鯤魚，而是純粹的寂靜與黑暗，若非不是兩人緊貼著彼此的身體，連呼吸頻率都能數得清楚，幾乎要讓人以為陷入深沉的夢裡。

「……好極了，這個時間裂口連接的是什麼地方？」Thor感覺Loki的頭髮正在搔著自己的頸子；在他面前，兩道暗紅色的光芒升起，如同燧石互相擊打迸出的點點火星，Loki施展他身為霜巨人的天賦了，那雙眼在夜裡遠比阿薩神族還要敏銳且優越。

「這裡有什麼嗎？」Thor問，暗紅色的眼眨了眨，對他說，「我看到兩條岔路。」

「岔路。」Thor重複了一遍，「你覺得這裡是哪裡？」

「我不知道，但是有點熟悉，是吧？」Loki稍微離開了Thor，那雙眼睛清楚標示他所在的位置，Thor的眼神跟著他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原點，「你想說……這裡像金倫加鴻溝的深淵？」

同樣的黑暗讓他想起了以前的事，即使這裡並不冰冷也不是充滿了水，那股時間已經許久沒有繼續流動的感覺，與塵世巨蛇長眠的洞窟如出一轍。

「的確很像。」Loki望了望後方，在Thor的視線裡，那裡仍是一片黑暗，「我聽說在時間之流的瀑布後是一片虛無。那裡的時間永遠不會向前、也不會退後，它存在於存在之上，永遠不會消亡，卻也永遠不會有任何生命能夠進駐……在古老的魔法書裡，稱此地為”隱晦處”，凡是能到此地者……必是受命運青睞之人。」

他閉起了眼睛，而後又張了開來，濃深的墨色裡瞬間出現了四隻綠盈盈的眸子，野獸的氣息瀰漫在整個空間裡，粗糙的毛皮輕輕擦過Thor的手指。

「讓牠們陪著你，替你引路吧，這兩條岔路得都探一探，究竟哪一條通往”隱晦處”，兩人分頭是最快的方法，我想，神棺會在那裡的。」他將Thor的手擺上了雙頭狼的背，巨大的野獸彷彿知道主人不與自己同路，嗚嗚地低鳴了兩聲。

「去吧，我會知道你們的動向，記得我剛才所說的，無論你遇到什麼，都要堅持到我過去為止。」Loki一彈指，一枚藍色的火焰在他指間凝結，他看了Thor和雙頭狼一眼，露出極淺的微笑，轉頭便往左邊的岔路走去。

Thor原本想說什麼，Loki剛剛聲嘶力竭喊出的話猶在耳際，那不是感人肺腑的綿綿情話，而是一個瘋狂得幾乎拿命來賭的計謀，若是Loki的推論沒有成功，那麼，剛才的對話就會成為訣別。

但此刻在這裡說什麼，好像都不恰當，他只好戳戳大傢伙的頭，要他們往右方走，突然間他覺得心裡有些酸楚，好像有數以千計、細小的針正以不輕不重的力道扎著胸口。

他拍了拍自己臉頰，企圖把一些軟弱的情緒暫且搾出，在這裡絕對不能先投降，分頭行動是最好的選擇，奪回神棺、阻止時光之流潰堤才是當務之急。

雙頭狼不敢走得太快，似乎也忌憚這個過於安靜的世界，路像沒有盡頭似的，每走過一段，四周就亮了一些，直到Thor已能模糊看到四周堆壘的石塊，他才赫然想起這裡是什麼地方。

雙頭狼慢慢停了下來，天邊翻捲著火燒似的紅雲，向晚的風哀哭般地掠過平原，他看見了再遠一點的麥田，沃野千里，正是現在神域的景象，一塊無字的石碑靜靜矗立著，歷經千年的風吹雨打讓它頹圮；這是一個幾乎讓人遺忘的地方，「無名之地」，Odin替它取了這麼一個悲傷的名字，用以紀念一段慘烈的戰役。

世界樹最初長在金倫加鴻溝，阿薩神族與霜巨人為了爭奪母樹，展開了第一場血戰，獲勝的阿薩神族挖走世界樹，將它移至到現在金宮的位置，並且建立了眾神的國度──阿斯加德。

史冊對建國的過程輕描淡寫，但身為王位繼承人的Thor當然知道真實的歷史，此地是Odin率領諸神越過霧之海後第一個落腳處──並非是刻意選中，而是捧著樹苗的Odin因為力竭墜落到了地面；追過來的霜巨人們襲擊Odin殘部，像瘋了似地展開自殺性攻擊，這一戰無論是阿薩神族或是霜巨人都全軍覆沒，唯有Odin活了下來。

Odin獨活的原因不太光彩，只有去過深淵的Thor和Loki知道，巨蛇Jormungandr與眾神之父達成了協議，偉大的野獸將力量借給了祂所信任的老友，讓Odin能在埃達華爾平原上建立起屬於阿薩神族的王國，可惜新栽的世界樹水土不服，腐爛的樹液浸蝕地底，化身為死亡之神Hel，對統治九界的新任特權階級──阿薩神族產生了巨大的威脅。

短視的眾神從沒想過要檢討自己，他們把強行移植母樹所造成的不良後果全推到氣力盡失的Jormungandr身上，即使貴為神王的Odin，最後還是向輿論的鞭笞屈服，親手將救命恩人沉入了海底。

歷史提及此役時刻意略過了這段，阿薩神族已經掠奪了太多，以至於光滑的石板雖已以高貴的華納海姆巨岩鑿成，卻讓Odin無顏刻上光榮矯飾的言辭。

「我就知道你會來。」Jane自石碑後走出，不該再稱她為Jane了，卑劣的命運取走了她的生命，連名字也不放過。

「女士，在我動手逼妳就範前，妳最好報上自己真正的名字。」Thor跳下雙頭狼，語氣冰冷而堅決。

「我當然是Jane‧Foster，Thor，我真的很高興又能跟你見面了。」她露出開朗的笑臉，要往他身邊走來，突然一記精準的雷爆，在她身旁五公分處爆炸，讓她遲疑是不是要再跨出下一步。

「妳真正的身分令自己蒙羞嗎？否則為什麼不敢報出真正的名字？」他的語氣依舊冰冷，Mjollnir周圍環繞的雷光對應他的憤怒，閃得熾盛，通常在這個時候，有些多愁善感的雷神也許會因為對方化作故人的外表而略微軟化，但顯然此時的Thor並不吃這一套。

「好吧，你這小鬼，威脅人的語氣跟你那該死的老爸倒是越來像了。」她吊起了眉毛，驕傲地抬起下顎，「吾名乃Skuld。掌管”未來”的女神，尊貴的Sku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