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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劃破了寂靜,Thor張開眼睛,看見面前一頭蜂蜜色捲髮的女孩正眼巴巴地盯著他看。

「爸爸,我要吃早餐,好餓唷。」她水汪汪的藍眼睛好像都快掉出淚來了,Thor覺得頭痛欲裂,他扶著床打算要站起來,溫柔的女性聲線打斷了他的動作。

「我不是說別吵爸爸嗎?昨天他三點才回來,再讓他睡一下吧?」一個穿睡袍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杯水。

「……可是,我想要爸爸……」小女孩不死心。

「乖,聽話,媽咪等會就幫你做早餐。」女子安撫地捏了捏小女孩的臉頰,把檸檬水放到床頭的桌上,不遠處有一扇窗子,金黃色的晨光照了進來,室內窗明几淨,佈置溫馨,床頭還有張全家福──金髮的高大男子、褐髮的年輕女人以及長相綜合兩人的小女孩,典型的美國家庭裝潢。

「昨晚又加班了嗎,企劃案還沒好?」女人伸出手要捏捏他的膀子,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似乎有點逃避。

Thor,你又頭痛了是嗎?」她露出憂心的臉,「我早叫你停藥了,現在的醫生不好,我們可以換一家,或是你想要掛州立醫院的睡眠門診?我聽說有幾個醫生不錯。」

她蜂蜜色的眼睛閃動了一下,伸手將蓋住臉頰的長髮撥開,右頰有一顆小小的痣,這個黑色素沉澱構成的小瑕疵並不減損她的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知性與靈氣。

「我跟孩子都很擔心你,你的記憶似乎出現了混淆的狀況,甚至還有幻想的情節……昨天孩子跟我說,你對著她咆哮,還說自己是外星國王,她嚇壞了……」

Thor不發一語,只是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好了,我不吵你了,快準備上班吧,其實你應該跟老闆請假的,精神狀況那麼差……對了,我做了蛋捲,今天早餐在家裡吃吧?」她離開了Thor床邊,留下滿室餘香,Thor呆坐在這個乾淨明亮的空間裡,只覺得頭痛得快要炸開。

他,ThorOdinson,今年35歲,家中獨子,在美國太空總署擔任開發的工作,2007年因為工作的關係,和天文學家JaneFoster相識,進而相戀,2009年他們結婚,在馬里蘭州與D.C.的交界有一棟二層樓高的房子,2010年,第一個女兒誕生,取名為……

孩子的名字是什麼?

他蹙起了眉頭,是啊,孩子的名字是什麼?

他再努力的回想腦海裡的片段,大學參加美式足球隊撞斷過一根肋骨、高中的畢業舞會被同學惡作劇推下泳池裡,他穿著溼答答的西裝上岸,沒想到卻有許多女孩向他邀舞、再小一點,父親帶他回爺爺家過暑假,他在湖裡游泳,還在森林裡抓了許多甲蟲……這些場景都歷歷在目,清晰得像是昨日才經歷過一樣,但為什麼他就是想不起來孩子的名字呢?為什麼?

再來看看這棟房子吧,出了主臥室之後右轉就是樓梯,玄關擺著關島帶回來的木雕,那是他跟Jane度蜜月時買回來的,當時Jane還罵他買貴了,為何不殺價……

──等等,不對,這不是他的記憶

雖然栩栩如生,但這一切都是假的,肯定哪裡出問題了。

 

Thor閉起了眼睛,突然又想起昨天他聽到Jane與母親的對話:

「他開始出現妄想,他說自己是國王,一個星球的國王!然後一拳砸碎了浴室的鏡子,滿手都是血,嚇壞孩子了……」

 

Thor張開自己的雙手,毫無傷痕,然後再起身,打開主臥室的浴室。

鏡子好端端地掛在洗手台上,映出他的身影,他身穿淺藍色的睡衣,滿臉的鬍渣,看起來頹廢極了,只有那雙盯著鏡子看的藍色,顯得炯炯有神。

「……我知道了……我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他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然後換上衣櫥裡的西裝(哪一套擺在哪裡,他都清楚得要命),走下樓去。

妻女早就在餐桌前等他下來,香氣四溢的蛋捲與現打的果汁,小女孩吃得滿臉都是可可麥片的碎屑。

「爸爸!」她拿著小湯匙,舉高她的小手,「坐我旁邊。」

Thor臉上帶著微笑,拉開了椅子,果然,他連這隻木製椅是哪年哪月在哪裡買的,都記得很清楚。

「啊!你現在不能喝咖啡!」Jane捧了一杯果汁推到丈夫面前,順勢要把咖啡抽走,沒想到手卻被Thor一把握住。

「謝謝妳,親愛的。」他的臉上噙著笑,弄得Jane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說,「對不起,讓妳們擔驚受怕了,我已經弄懂了,以後不會再犯。」

「我們很擔心你,我跟女兒,還有爸媽都是……Thor,你是這個家的支柱,是我們最愛的人,我們無法接受失去你的打擊。」Jane咬了咬下唇,言詞懇切。

「可是我仍然有兩件事沒有辦法弄明白,一是我們可愛的女兒,她叫什麼名字?」Thor略帶歉意地說,「寶貝,不是爸爸存心忘記,而是爸爸病了,原諒我好嗎?」

「……我叫Skuld,爸爸,你說這個意思是未來。」小女孩有些愣住了,不過還是回答了父親的問題。

「是的,她是我們倆的未來。」Jane重複了一句,「你能放開我了嗎?我想吃早餐了,老公?」

「噢,好的。」Thor鬆開了她,「但是我還有第二個問題。」

「嗯?」Jane插起一小塊火腿,送進嘴裡,「是你的車貸,還是房貸?繳費單我都貼在冰箱門上了。」

「不。」Thor露出燦爛的笑臉,乍看一下竟然有點猙獰,「……是有關於我的家族的……」

他迅速地掐住女孩的脖子,將她高高舉起,Skuld放聲尖叫,Jane也嚇壞了,連忙向前去要將女孩奪下。

「我應該有個弟弟,他叫Loki!而你,Jane,你只是個被利用的亡靈!」

他將Skuld重重往桌面砸下,玻璃製的餐桌碎了一地,小女孩身上都是血和碎片,似乎已經沒了氣息,雙眼駭然地盯著天花板。

「你瘋了!那是我們的孩子!」Jane抽起流理台上的刀子對著Thor,一邊掏找手機要報警。

「我很清醒,Jane,這只是命運女神的把戲,他們能操弄時間,我並不想傷害妳,但是妳已經死了,魂魄也該前往下一個地方。」Thor的語氣很平淡,眼睛卻沒有從血淋淋的女孩屍體上移開,他看著染血的小手抽動了一下,默默地張開了自己的虎口──昨夜「據說」因為砸碎鏡子受傷的那個地方。

Loki.」他喊了一聲,Mjollnir在他的右手虎口處成形,原本應該死去的小女孩睜開了眼睛,猙獰地瞪著他,她的聲音不再稚嫩,而是蒼老地猶如砂紙般粗糙。

「……你是怎麼識破的?」

「你難道忘了我之前陷入過審判的幻覺嗎?同樣的把戲用第二遍就不管用了……雖然妳沒有機會了,但在最後的幾分鐘裡,仍然可以把這句奉為圭臬。」

Thor面無表情地回答,身邊的家具開始扭曲融化,就連眼前哭叫的Jane也是,他漠然地看著她的形體逐漸崩塌、軟化,彷彿金屬遇上高溫。

雙頭狼踱著步子走向ThorSkuld,獸類的尖吻裡居然傳來邪神譏諷的聲音,「但是很遺憾,妳和妳的姊妹Verdandi一樣,大概都要變成一面鏡子了,說起來Urd的下場還比妳們好一點。」

龐大的野獸身體驟然縮小,變成了Loki的樣子,他欣賞藝術品似地看了看Skuld,搖搖頭,「哥哥,你下手真重啊,讓我做完最後的點綴吧。」

他拿出手裡的玻璃珠子──Verdandi的眼球,然後撬開Skuld的嘴巴,她的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一團藍光從腹部升了起來,就算有肌肉及皮膚阻隔,光芒擴散的脈絡還是清晰可見。

「趁這段時間,我來解惑吧,相信親愛的姑媽您一定有許多疑惑。」Loki好整以暇地按了按Skuld的嘴唇,臉上揚起一絲壞笑。

「你們的幻境依舊很逼真,但是劇本還是寫得太爛,先別說阿斯加德監獄的設備是三十年前的場景了……哪有人什麼事都能記得那麼清楚?下次再弄個幻境時,你是不是也要把每一張主角拿過的發票號碼做出來?

「至於我為什麼能出現在未來的幻境?因為我是Norn的兒子,擁有凌駕時間之上的血統,早在進入妳的幻境前,就將自己約頓海姆的那一部分,轉移到雙頭狼身上,妳們在Thor那邊玩什麼把戲,我一樣清清楚楚!」

Skuld的身體被藍色的紋絡爬滿,劇烈地抖動著,她已經無法再說話,喉中只剩嘶啞的詛咒,痙攣得像是即將溺死的人,她的身上出現了「」的符號,漸漸聚集在咽喉處,Loki眼明手快地將冰刃往裡頭一挖,捅出一個血洞,以及一顆和Verdandi眼球一模一樣的珠子,只是體積大了些。

「謝謝你的第二面鏡子,距離爆炸還有兩分鐘,我還有些話可以說,這陣子妳們給了我一些體悟,無論是實質上的,或是理論層面的。」Loki的手扣入Thor,指了指眼睛示意他閉起來,然後繼續用他悅耳的嗓音說:「現在、過去和未來,原本就是一體,它是構成時光之流的三個面,Norn的血液保存了上古巨人的特質,再加上我的生父是霜巨人,也就是比所有生物多了Vertigo基因,讓我在進入時光之流時,能像三稜鏡造成色散一樣,將我的靈魂切割開,這並不具風險,因為一旦出了時光之流,我又會恢復成原本完整的我,毫髮無傷……這無疑是物種的優勢,看來雜種可能就是進化呢!

「還有,我知道你們要的祭品不是Thor,而是我,因為我是Norn之子,唯有我能夠引發諸神的黃昏,妳們要找我合夥,佈下了陷阱要讓我眾叛親離……甚至不惜教授奇塔瑞穿梭時空的方法,就只是為了要讓我變成一個大魔頭吧?不過這些話再也無法從妳口中證實了……因為……」

 

藍光已經湧到Skuld的喉嚨,眼看就要竄出她的嘴。

 

「再見,姑媽。」Loki閉起了眼,抓緊Thor,「而叫我哥哥睡了我,改變了預想的未來,怪就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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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