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Loki看著寸草不生的礫漠逐漸染上旭日的顏色,橘紅裡摻雜金黃的太陽自地平面升起,竟然讓他想起了早餐常吃的水波蛋,這也太不搭軋了吧,才經歷過那麼一件足以毀天滅地的大事,重見天日後第一個浮現腦海裡的念頭,居然是三里屯某間咖啡廳的假日早餐。

Thor一手一個,將張起靈和吳邪放在Loki的旁邊,他們暫時昏過去了,但是並沒有什麼大礙,只要等人醒來即可。

Thor衝下去救人時,怪魚的數量還不算多,所以張起靈和吳邪身上的傷也不嚴重,彷彿他和Loki從進入時空裂口到毀滅神棺,只花了須臾。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望著金黃色的霞光與和來時一樣荒蕪的景色,Loki的聲音聽得出疲累。

「我想想……噢,親愛的兄弟,你瞧,我們拯救了全世界?」Thor抹了把臉,想把一些灰塵或是汗水從臉上抹掉。

Loki看著那雙與後方天際一樣,逐漸蔚藍的眼睛。

「不,我只想坐下來吃頓早餐。」他聳聳肩,「那家店我帶你吃過的吧?他的水波蛋,印度烤餅,還有濃縮咖啡……」

「兄弟,別再說了。」Thor的表情有點痛苦,捏了捏癟掉的肚皮,「拯救世界真累,我的確是餓了……或許我們可以先把他們兩個丟下,叫神盾局派架飛機來接,然後……我的力氣應該還夠飛回和田,希望那裡有西式早餐。」

「……你想要試試的話,可以啊。」吳邪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他先是哀嚎了幾聲,伸展麻痺的手腳,翻過身,將雙手扠在腦後。

「希望偉大的神不要二度迷路,不對,是三度。」張起靈的聲線一直沒什麼起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一句正常的話總是可以被他講得充滿詛咒意味。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常迷路,還是這樣好了,其實我也覺得累了,找人來接吧。」偉大的神替自己反駁了幾句,速速逃離嘴砲攻擊的現場,到較為空曠的地方,揮動手裡的Mjollnir,雷光筆直地劈往天際,旋風在頭頂聚集,氣候的異變沒有波集到整個天空,僅有一小塊被風雨爆雷所占據。

「要不是這裡的地貌千篇一律,擾亂我的方向感,我才不會走錯路!否則你問Loki,我是怎麼找到他的?而且還是很多次!Thor企圖以拙劣的話術平反,但不敢把話說得太重,深怕嘴巴很賤的吳邪嘴裡會出現什麼「弟控雷達」之類的綽號,雖然他不了解那個詞,但是Loki當時既然生氣了,就代表這個詞語很惡毒。

「……我聽說狗能在很遠的地方就聞的到主人的味道,外星的乖狗狗大概更厲害,嗅覺超越宇宙呢。」出乎意料吳邪沒有說出Thor意料中的詞句……而是更毒。

「啊哈,我已經發訊給Sif了,她會聯絡Steve派戰機來……應該吧……」Thor也假裝沒聽見,忙不迭解釋剛才自己的行為,通訊器材全在進入晶洞的那一刻失效了,現在只好趕緊祈禱Thor的土法煉鋼奏效,否則還要再走上一天才能到達有車輛接駁的哈里札礦區,不過他好像忘了阿斯加德與中國是有時差的,現在的金宮可是凌晨兩點,作息規律的Sif不太可能會醒著。

「──唉呀,餓扁了老闆,你那包裡還有沒有一些火腿腸還是方便麵啊?不然午餐肉的罐頭也是可以的。」吳邪整個人成大字型在地上扭動,其實受傷的部位挺痛的,不過還能動,只是維持這種怪異的姿勢可以將痛楚降到最低。

「只剩這些了。」Loki從移動倉庫裡掏出一堆濕淋淋的麵包跟乾糧,剛剛的衝擊將袋口的結界毀了大半,通過地下湖的時候,東西不是水損就是被沖走,吳邪看到那些食物被糟蹋成這樣,臉色馬上苦了起來。

「等等,這東西居然在這裡啊……好吧,這可能是命運吧,現在它剛好有用呢。」Loki將半毀的神棺拿出,上頭的靈氣已經盡失,現在怎麼看就是個價值不高的破古董了,他將乾糧在石頭上拍碎,在匣底注入一汪清水,下方滾起了火,居然煮了起來。

「──喂喂喂,那不是你老爹的……」吳邪驚叫起來,張起靈也蹙起了眉頭,儘管倆人是倒斗界的翹楚,對拿棺材來煮東西這件事還是不敢恭維……就算它裝的不是屍體,而是靈魂。

「無所謂吧,我父親崇尚自然,他不會介意的。」Thor率先在煮滾的乾糧邊佔了一個位置,臉上寫滿了飢渴。

Loki再開了一包乾糧丟下去,說,「這是束縛住我的生母及養父的器具,我和Thor並不打算保留它,所以現在既然需要一個鍋子煮食,就物盡其用吧!別緊張,靈魂沒有形體,不髒的。」

這牌乾糧是神盾局配給的高級品,濃縮的牛肉干及炒熟的麥粒在滾水間舒展開來,加上恰到好處的辛香料,讓整整餓了將近三十個小時的兩人一神都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民以食為天,既然兒子都不在意把他那神仙老爸的棺材拿來當鍋了,那麼餓得要命的凡人只好從善如流。

Thor從另一半碎片裡挑出幾片大的,當作碟子盛食物,憑良心講,在景色這麼壯麗的地方一邊看著朝陽一邊吃早餐感覺挺好的,有很多登山隊把這當成至高無上的享受呢,當然,千萬別把手中的碟子想成棺材板,否則氣氛一秒就會被毀掉。

 

「……說真的,當我的狗有什麼不好?」Loki冷不防貼到Thor身邊,咧開滿嘴白牙釋放笑意,酒窩在臉頰上綻開來,害Thor差點把食物嗆到氣管裡。

「我會一天溜你兩次,幫你梳毛,恩准你跟我睡同一張床,不必跟FrekiGeri擠在狗床上,而且……」碧綠的眼珠子瞇了起來,挑逗得看向他的哥哥,「我不會帶你去結紮的,我保證。」

Thor的刷的發紅,搞什麼,明明再下流的情話都對彼此說過,現在居然像個小男孩一樣,在兩個人類面前展露快死透的純情。

吳邪識相地將頭轉到另一邊繼續吃,假裝沒看見,他可不想讓可能惱羞成怒的神有拿自己發作的機會,張起靈與他默契十足,欣賞這一片天地初生般的原始景緻真是不錯啊!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了,斜在東方的位置,像是一簇金黃色的火苗。

時值盛夏,日出時間早,在高山地區尤甚,現在應該還不到六點吧?空氣還是沁涼的,不過溫差極大的礫漠,再兩個小時候可能就會變成酷熱的地獄。

遠遠的傳來螺旋槳急速旋轉的聲音,黑色的小點正往他們飛來,即使知道晶洞以及時空裂口被毀壞,機器能執行正常的地形掃描工作,那架漆黑的直升機仍然飛得小心翼翼。

Thor從岩石上站了起來,往直升機的方向揮揮手,行進到距離大約三十公尺處的時候,艙門打了開來,Steve拿了擴音器,問他們人員是否平安,風聲太大,Thor只能向他比出一個大拇指。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Steve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隨即又換上嚴肅的表情,「那麼,因為這裡的風勢太強大,我們不方便降落,兩分鐘之候我會下繩梯,讓張先生跟吳先生先上,然候我就收繩梯了,能飛的自己上來。」

儘管排除訊號干擾的影響,在這塊未知的區域飛行過久仍然有些冒險,Steve是個謹慎的人,他必須節省飛行時間以確保全數人員的安全。

直升機很快的飛到巨石上方,固定好位置之後,開始準備救援,Steve站在打開的門邊,對下方拋出繩梯,用擴音器講解栓上安全扣環的方法,等預備上機的兩人都準備好了,吶吶補了一句:Thor,你的下屬要我傳話,她說你下次敢在半夜兩點叫醒她,你就試試看!」

Loki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他的哥哥,距離Thor乾笑的眉眼三公分處,悄悄流下一行冷汗。

「……你們先上去吧!我和Loki還有點事要作。」他迅速抹去沁出的汗珠,就像抹去Sif對他碎念三小時的畫面,對著準備爬上繩梯的吳邪及張起靈大喊。

「等等!別告訴我你想飛回和田,我們跟中國軍方的協議沒有這條!你知道你們進城前被人拍了多少在空中飛的照片嗎?我們花了多久才擺平!」Steve拿著擴音器,額角跳動的青筋清晰可見。

「不!我們當然搭直升機!」Thor回頭看了Loki一眼,又轉回頭對Steve說,「晚五分鐘出發就可以了,我保證。」

 

然後他和Loki雙雙躍下巨岩,選了一塊乾淨的地方,開始用Loki的冰刃刨土,洞穴並不深,但要埋進神棺的碎片已經足夠了,他們將土掩上,那裡就像不曾被挖開過,然後他伸手搥了搥Loki的右肩,擊掌、重重握住彼此的手,最後露出釋然的笑,握起Mjollnir再環住Loki的腰,頭也不回的飛向天空。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星球是圓的?」坐在直升機上,Thor望著下方由礫漠轉為綠洲邊緣的景象,荒蕪的天際線遠遠落在他們的後頭。

「是啊,地球是圓的、火星土星還有一堆什麼星的,全都是圓的。」他接過Steve遞來的可樂,暢快地灌了一大口。

「我想是為了能夠旋轉吧。」Loki不愛喝可樂,可是古板的美國隊長怎麼可能把香檳帶上直升機?可樂也是氣泡飲料,將就將就吧。

「那麼……能不能假設,有一天我停在大氣層外的A點,對應的的地點是中國,然後我停了半天,半天之後,腳底下就直接轉了美國?」從時光之流出來後的Thor竟然開始變聰明,Steve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不,你會因為缺氧先頭暈。」Loki冷冷回答。

「那如果假設我從A點開始向西邊飛,有路就一直飛下去,是不是永遠也到達不了終點呢?」Thor又發問,他純粹只是想弄清楚「無限」到底該如何具體定義。

Rogers隊長,麻煩你幫我哥哥跟Banner博士報名,他想要了解微積分。」Loki一口喝完杯底剩餘的可樂,將鋁罐擺在一旁。

「微積分?」Thor又好奇的發問,這是怎麼回事?Loki開始懷疑老太婆的幻術裡是不是含有將這個肌肉棒子催眠成高材生的成分,不然怎麼才探討完哲學,Thor就要問數學跟物理學了?

「……如果你想要腦子打結成梅比斯之環,微積分是個不錯的選擇。」吳邪忍不住插嘴,他在大學時被當過兩次。

「你可以試一試。」一旁悶不吭聲的張起靈將吸管外套的紙袋工整地攤開,然後跟開直升機的美軍借了一點口香糖,將紙片扭曲連起,形成一個不規則的環狀,然後將它遞給了Thor

「你可以用一支筆在上面畫畫看,看你走不走得到盡頭。」他的表情冷然,Thor卻笑了,他笑的很開心、笑的如釋重負,好像終於參透了什麼驚天的秘密一樣,而實際上,這個千百年來最難懂秘密,本身卻不是那麼複雜。

生命的本質也是相同的,每天都有人懷念過去、虛擲現在、妄想未來,但是它們不過是同一個面上的三個點,只要用一些口香糖將連接處黏起來,終有一天會再度碰上。

就像雨落入土壤變成海洋湖泊、再被太陽吸收聚積成雲,有一天,它終究會再以雨的形式落下來,當所有的雨水匯集成瀑布,一條洶湧的時空之流於焉成形。

 

但是請別忘了它並非終點,只要有陽光,河水將會回到天上,然後,等待再度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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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