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這裡是霞光之灣,每天早上當我醒來,望向窗外時,總是看的見金紅色的光芒從海中升起,就好像它們是從那兒出生一樣。」,Frigga在信裡這樣形容著她居住的地方。

Loki說,那個海灣離這裡很遠,就算是搭上速度最快的蒸汽火車,也必須花上七、八個小時的時間,到站後必須騎上十幾個小時的馬,翻過兩個山頭,才可以抵達那個濱海的小村莊。

那兒與首都的生活方式差距極大,居民只有二十幾戶,以務農或捕魚為生,要去市集得走上半天,非常偏僻,所以他們選擇的方式是直接搭馬車,速度雖然沒有火車那麼快,卻可以省下轉換交通工具的麻煩。

預計的時間大約要花上三十個小時,這段時間的保全問題便顯得十分重要。

既然前往藏匿前朝罪人之妻的地方,Loki不敢明目張膽的申請警備保護〈諸神的黃昏擂台賽選手享有的特權〉,但是路途遙遠,難保不會發生意外,畢竟故事裡的殺手老是喜歡趁這種時機行兇。

Loki對自己的行程保密到家,用假名雇了一輛配了一名車伕及兩個保鑣的馬車,這樣的「規格」在Thor看來已經算是大陣仗了,至少這個不大相信人類的約頓小王子,帶上了信任圈以外的人。

他們在隔天的中午左右就出發,喬裝成一般百姓上了車,稱說要去打獵,由雇車點直接前往那個地圖上只有一個小點的霞光之灣。

 

四月中旬了,春天終於正式來臨,人們脫下厚重的大衣改穿輕便的春裝,到處是一叢叢新綠色的樹木。

Loki看起來很疲倦,他從昨天晚上就這樣了,宴會的醉酒不會持續到今天,比較大的可能是他和Thor之間發生的事。

Thor知道昨天Loki睡得並不安穩,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Thor甚至還伸手摟了他一陣,這個總是冷冰冰的約頓小王子沒有拒絕對方傳遞來的溫暖,但是那緊皺的眉頭及僵硬的姿勢,都讓Thor猜想他可能做了一個冗長的惡夢。

夢的內容不知道是什麼,但Loki的後背全是冷汗。

第二天醒來時Thor問他,他推說忘了,便開始準備拜訪Frigga時所需的行李,

除了兩柄獵槍之外,他們各有一把手槍,隨身也都帶著銳利的匕首,要是真的碰上殺手,除非對方是一整隊人馬,否則單靠ThorLoki便足以應付了,依照先前的慣例,要是那兩個哥哥要派人來做掉這位么弟,不可能動用那麼多人馬的,一來人多容易驚動目標,二來,失敗的話,滅口也就相對困難。

「……我們這樣去拜訪她,會不會太突然?」Thor打扮得很休閒,一席收腰的獵裝拿來藏槍正好,脖子上掛著Frigga留下的仿古項鍊,那是昨晚Loki還給他的。他臉上掛著久違的笑容,發自內心的笑容,直到Thor認真算起時,才發現自己超過兩年沒這樣笑了。

再過三十個小時就要見Frigga,世上唯一的、僅存的親人,除了興奮之外,Thor也有些緊張,他不知道母親與Loki的關係如何,不過依據那些信件的內容,應該不會太差,畢竟他的「主人」保護了母親那麼久,將她安置在與世隔絕的美麗村莊,還讓她寫信給兒子,如果沒有LokiFrigga應該像大多數被俘虜的阿斯加德高官妻女一樣,被送進農場裡勞動,直到她們不支倒下為止,根本不會有閒情逸致寫出那些溫暖的文字。

誠然Thor想念著母親,但在Frigga來信的一個月之間,他並沒有提筆回過任何一封信,只是託Loki帶口信。

Thor沒有告訴Frigga他先前在真人格鬥的戰場上打死了十二個同胞的事,也沒有提到獄中的種種折磨,只說他現在受雇於Loki,他得替雇主打一場公平而且絕對安全的國際賽事,報章媒體對比賽的篇幅從來沒小過,就算Thor沒說,Frigga應該也知道了。

只是她不知道比賽的背後藏著什麼樣的政治鬥爭、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迷上了Laufey的么兒。

這就是癥結點所在了,他對Loki的說法不疑有他,不管是藏匿Frigga也好、承諾的「自由」也罷,Thor誠心的信任他,即使他理解Loki是個多麼出色的演員。

但人總是會在不設防時卸下那張強韌的假面,露出裏頭脆弱的本質。

 

「我想對她來說突不突然都沒有差別,已經過了兩年,有很多事和你想像的差距很大。」Loki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車窗見鬼的小,所以能看到的視野也窄,通常這種設計的車廂,光源是來自於正上頭的天窗。

不過,這台馬車從外邊是看不到天窗的,設計的初衷大概是給偷情的貴族夫人用的吧?Thor猜想,天窗才作成由內開啟的方式以便保障隱私權,要遮擋那兩扇小的連狗都鑽不進來的窗只要拉上布簾子就行,還是耗布量非常少的布簾子呢。

Loki看中的就是這點,才會在一堆出租車裡挑了這一台,撇去功能性不談,狹小的對外口造成的效果也有趣的,比如光影只能照到Loki的眼睛到下巴那一段,其他的部分還是浸在昏暗裡。

「為什麼不把天窗打開曬曬太陽?」Thor伸出手想摸摸照著光的那一塊皮膚,Loki並沒有抗拒,側轉了身子,斜著頭看著Thor

「我不想曬太陽。」Loki懶懶地回答,Thor笑了一聲,「好,那到了人少一點的地方,再把天窗打開看看?我想看母親形容的霞光, 聽著就覺得美麗。」

「隨你便。」他的回答很冷淡,像人類懷裡的貓,當你愛憐的摸著牠時,牠並未流露出像狗那般熱烈的情感,但是總是能從看似漠然的動作中找到蛛絲馬跡,比如牠還是待在原地,並未拒絕撫觸。

「那你介意我再問你一件事嗎?」Thor看著一角陽光灑在Loki的黑髮上,綠色的的眼睛半闔著,似乎頗為放鬆,「等到我們獲得了你口中的自由時,還能不能維持這樣的主從關係?呃,我是說,如果你如願以償的繼承了Laufey,我們……」

「是我跟你,不是我們。」他索性將側臉靠在Thor的掌心,讓那雙粗糙寬厚的手托著,閉起了眼睛,「見到Frigga之後,我會告訴你接下來的打算,在此之前我必須請你了解,有時候暫時隱瞞事件全貌,是為了保護你。」

「我知道,我相信你。」Thor用指腹輕輕蹭著他的皮膚,Loki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讓Thor想起昨夜他似乎做了惡夢的情形。

「要是你想睡,可以休息一下,路途那麼長,我會注意四周的。」Thor沒有鬆開手,其實他更希望Loki能夠靠在自己身上睡,比起硬梆梆的靠背坐椅〈由於兩人是秘密出城,不敢過於鋪張,租用的只是一般等級的超廂〉,人肉坐墊相對舒服。

「等出了城再說吧。」Loki再度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橫跨金倫加鴻溝的大橋,巍峨聳立,氣派非凡。

Thor的目光也被這座橋了吸引了,在他印象中,原本的此地只有歷史悠久、上頭的磚都掀起大半的古橋,首都的上下兩部,北部居住著有錢人及中產階級,南城就是黑幫、窮人以及特種生活的興盛地。

Odin執政時曾想過要消弭上下城的差距,可惜以慘敗收場,南北二城的居民型態早就根深蒂固,甚至發展成獨立的生活圈,金倫加鴻溝恰巧就是隔開雙方的分界線,自古以來早已習慣這模式。

亟欲拿掉這條存在已久的無形之牆,所得到的就是雙方歧見更深,富人越過橋,以「投資」之名,光明正大的干涉黑幫的賭場、妓院經營權,窮人湧進城中心乞討甚至搶劫,這段堪稱治安的黑暗時期,也為阿斯加德政權的垮台埋下了種子。

「……這是……」Thor吞了吞口水,遠遠看見橋上的車馬行繹不絕,首都的情況與兩年前果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你在監獄裡蓋的,大概通行了一年吧。」Loki補充著,馬車緩緩減速,在橋頭約三、四百公尺處設置了一個收費哨,有了Aesir失敗的前車之鑑,經過連接二地的通道是需要檢查且加收規費的,站點旁有軍警站崗,就連水上都只開放給持有證件的運輸船,不能有私家船通行。

「等一下都交給我,你不必開口。」Loki從身旁的文件夾中拿出紙袋,然後聽見車夫正在和警察交涉──應該是提出通行證及付錢之類的,一個高大的警察湊近他們,敲了敲玻璃窗,Loki降下車窗,將文件推了出去讓對方檢核,證明槍枝為合法持有。

「到那兒去打獵?海岸山脈前後都是荒野,能打到什麼呢?」警察揶揄地說著,他是個棕髮的中年人,留著一搓小鬍子,眼神十分銳利,身後有另一個稍矮的同事,正拿著一個小冊子邊翻閱邊盯著他們看。

「我們想打幾隻狐狸來做冬天的大衣。」Loki陪笑著,對方接過文件看了一下,再望向車內。

「花上那麼久的車程為了打幾隻狐狸?會不會太大費周章?」

「聽說安息之丘附近有我們想要的紫絨狐皮,想去碰碰運氣,您知道,這東西只有春天有,等到夏毛一換絨毛就沒了,不趁現在的話就沒有辦法了,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張文件,請過目。」Loki又遞給警察一張紙,最上頭還放了兩張面額最大的鈔票。

稍矮的警察走了過來,與小鬍子交頭接耳幾句,他馬上將文件還給Loki,然後把錢收下。

「那麼祝你們好運了。」小鬍子示意車伕可以將車駛離,Loki一關起窗,就打開通話孔要前頭的司機加快速度,直接過橋,Thor有些納悶,剛才那些都是正常的程序,翻閱名冊只是為了確定兩人是不是通緝犯而已,在國內旅行是不需要出示身分證件的。

「怎麼了嗎?」他擔心地問了一聲,Loki的表情全變了。

「被人盯上了。」綠色的眼珠子往後一掃,「你沒注意到嗎?崗哨旁停著那台蒸汽車,車裡有人,從我們出示證件的那一刻就盯著這裡看,現在我們一走,他們就跟上來了。」

「……等等,就算他們跟上來,岸邊不是有警察嗎?能對我們怎麼樣?」Thor驚叫出聲,開始加速的馬車拐了一個彎,開始爬升,這是上橋前的準備,他促不及防,重重撞上了右側車板。

「所以我猜裏頭坐的也是警察,受某個人的命令,跟蹤我們。」Loki從武器箱中拿出手槍,雖然在大橋上開槍很蠢,但是射穿他們的輪胎也可以達到恫嚇效果,若對方真的是警察,那他們最大的損失不過是延遲去Frigga住處的時間不,而且,不管是Kari或是Helr,在人來人往的地方都不敢做的太明顯。

可是這群人跟他想的有些不同,馬車的速度沒有蒸汽車快,在爬坡的時候更顯吃力,蒸汽車亦步亦趨的跟著,保持平穩的速度光明正大的行駛在正後方,故意洩漏行蹤的意思很明顯,不知道到底想幹嘛。

「……警察?」Thor重新在搖晃的馬車上取得平衡點,「我們又不是通緝犯,為什麼警察要跟著?」

「我猜不出來。但是很多時候你想找一個人的麻煩不需要理由。」Loki將手槍上膛,馬車隨行的護衛到這時候才察覺異狀,敲著窗似乎要詢問意見,然而Loki還沒打開窗回話時,一大片血花混著白色的不明液體撒在車窗上,保鑣的眉心中間穿了一個洞,血就是從那裏噴出來的,身體失去支撐力倒在路上,不明所以的馬匹韁繩一輕,直接撒腿狂奔。

「趴下!」Thor一把壓住Loki,二人雙雙趴在地板上,隨之響起的是槍聲及玻璃破碎的巨響,車輪的與路面的磚磨擦出詭異的震動頻率,刺耳的金屬聲及馬匹瘋狂的嘶鳴響起,然後砰的一聲巨響,車廂直直地往右方的水面衝了出去。

上橋前的這段路很寬,為了方便工人進行下方未完工的堤防工程,目前還沒加上護欄,Loki猜想後方的蒸汽車加速撞上他們,現在車廂正像一顆被丟到水底的炸彈,四周都是混濁的河水。

車窗破了,水在墜落的同時就灌滿了整個車廂,導致下墜的速度更加的快,這台車的窗子十分小,就算玻璃已經被擊碎,成年男子也很難從唯一的出口逃脫。

Loki推了Thor一把,對方的身體馬上向後仰,開出怵目驚心的血花,臉上有一些被劃傷的傷口,更可怕的是還有些玻璃插在上頭,最糟糕的是,受到方才的撞擊,人已經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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