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

「我覺得,我們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為什麼我記不起來?」

「並沒有,今年的二月九日,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Loki的口氣依然冷冰冰的,即使他才剛洗了個溫暖的澡。

「那你為什麼知道我喜歡吃什麼東西?口味鹹淡?還有那些生活習慣,比如說東西放在哪裡、枕頭怎麼擺……還有,呃,我喜歡的……」金髮的男人臉紅了,喜歡的姿勢或體位,因為實在有點羞恥,他沒說出口。

「統計學。蒐集完善的資料庫,加上一點點實驗,就只是這樣罷了。」

「那你真是個天才,看來科學有助於談戀愛,它可以使你想攻略的對象非常有效率地愛上你,然後為你掏心掏肺。」他的笑容讓乍聽之下帶著貶意的句子變成了稱讚,不,也許這句根本不帶貶意,只是心路歷程的交代。

「其實我很羨慕那個你想拼命保護的傢伙。」Thor將懷裡的Loki摟得更緊一些,這樣的體溫很舒服,在這張略小的床上擠著,幾乎讓他產生世界上只剩下自己和Loki兩個人的錯覺。

「我很羨慕,真的。」Thor將鼻尖埋入那頭混和雪松、苔癬與麝香氣味的黑髮中,Loki的臉就貼在他的頸側,那行「No.0209」的刺青映在綠寶石般的眼珠子裡,不斷地擴大,直到佔據了整個視網膜。

 

***

Loki幾乎是驚醒的。

他粗喘著氣彈了起來,差點叫出聲,肇事者是一隻摸上他髮際的手。

「……Loki?」這是Thor清醒後的第一句話,為了避免眼壓過高,Banner暫時將兩眼都蒙上紗布,視力被剝奪的他不安地四處摸索,Loki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讓他躺回枕頭上。

「我在。」Loki回答。

「你還好嗎?」

「我沒事,你比較嚴重,我們在安全的地方,你好好休養。」

「……原來如此,所以,我瞎了嗎?」麻醉劑的效用正在減退,Thor知道自己最嚴重的傷在哪裡。

「你的左眼還能視物,只是為了降低眼壓,暫且包住,至於右眼……我很遺憾。」Loki輕嘆了一口氣,在那樣的情況下能夠能保住一條命,順利地到這裡來已是命運之神的眷顧了。

「這個答案比我想像中的好,只要還活著就不遺憾,至少我還有一隻眼睛。」Thor笑了,沒有Loki想像的頹喪低潮,也許看過更深的地獄,便會覺得僅失去一半的光明,還算不上太恐怖。

是的,至少還有一隻眼睛能夠好好地望著你,Thor心想,他記得在幽暗潮濕的橋底下一起經歷過的事,也記得Loki是怎麼瞞著警察將自己送到Banner的診所來,總之,他活著,再一次被Loki救活。

「今天、昨天還是哪一天?反正將我們撞進河裡的事,有沒有後續?」他不想糾結於失去的情緒,如果可以的話,這屢經磨難而活下來的人生,更應該看作是上天的恩賜。

「報紙寫出來了。追趕我們的是警方沒錯,只說有人提報我們是通緝犯,在逮人的時候,由於嫌犯先對警察開槍,警察才會強制追捕。至於將車撞進水裡嘛,聽說是意外,因為負責開車的那個警官不幸殉職了。」Loki加重了某部詞語的語氣,拿起床邊的報紙,唸了一小段。

「……據悉,不幸落入水中的是Laufey先生的么兒及他的侍衛,儘管發現疏失後,已經派員大幅搜救,但截至目前為止,依然沒有他們的下落,警方表示,因為持有的是假證件,才會下令追捕,未料對方先行開槍並在橋上高速疾駛,造成憾事,相關單位的究責問題還在釐清……需要釐清什麼?表明就是想直接將人埋在水裡,那個殉職警官,應該也是我其中一位哥哥安排的死士吧?反正裡頭坐的究竟是不是警察?或是由某個死囚所冒充的,這些都只有警方的一面之詞。」Loki放下報紙,他的神色顯得黯淡,計畫被全盤破壞了,他們得在這兩個月裡想個辦法,好見上Tony.Stark一面。

「你哪個哥哥幹的,還查不出來嗎?」Thor記得昨天的宴會上Helr有多「親切」,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會對人類抱持著多大的不信任,完全可以想見,但他仍慶幸著Loki還有機會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全抱著惡意,還有一個狹小的信任圈可以撐住他,裡頭至少有ThorBanner

「也許昨天我觸動了某個點讓Helr決定殺掉我、又或者是我見了Helr惹得Kari不快,是誰下的手我很難評斷。」Loki頓了頓,繼續說,「所以我請Banner去查了,等你情況穩定一點,我們就離開吧,我們必須繼續,帶你去見Frigga。」

「我母親看到可能會嚇一大跳,她應該會嚷嚷著,你跟你老爸怎麼會越來越像?」Thor學著Frigga的語氣,自嘲地說著,說起來也真巧合,Odin也是瞎了右眼,這不曉得是不是Aesir的詛咒。

「不像,你比那老混蛋好很多,否則我也不會救你了。」Loki立即反唇相譏。

「喔?你接觸過我父親?」Thor認為他的反應非常有趣,一般的約頓人都討厭自以為是的Aesir,尤其Odin早年也做了不少打壓其他勢力的事,以公正客觀的立場來看,Thor也不覺得父親是個好人。

「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用不著將成見加諸在血緣上。」Loki吐出一口氣,依舊保持冰冷的語調,「打個比方,如果你認定我的身分只是仇人之子,花錢買下你、想看你死在擂台上的約頓變態,你還會毫不猶豫地為我抵擋攻擊嗎?上一代的恩怨不甘我們的事。」

「但我盡了保鑣的義務,其實滿高興的。」Thor搔了搔臉頰,「我一直想報你救我一命的恩情。」

「……我們根本還沒進入計畫的核心。」Loki對上那雙紗布蒙住眼睛,右眼微微滲出紅色的血漬,看的他心裡一陣刺痛,Thor點點頭,摸索著將指尖攀上Loki的臉頰,按了按他的嘴唇。

「你會保障我的安危,對吧?在你的計畫未完成之前。」

「我會盡力。」他感受著這隻手,粗糙厚實又溫暖的手,就是這雙手的所有者為自己擋住攻擊,甚至失去了一隻眼睛。

「所以你從今晚起能陪我睡嗎?我怕黑,要是下床撒尿跌倒,你會更麻煩的。」Thor露出賴皮的笑容,要是此刻他看得見自己的嘴臉,一定會賞自己兩巴掌,但Loki出乎意料地吃這套,沒有什麼其他的原因,純粹因為對象是Thor罷了。

 

他們暫時住在Banner診所的地下室,白天待在裡頭,連咳嗽都必須小心翼翼。

診所不太有訪客來,但偶爾還是有病患須要手術,再加上醫生必須時常出診,在附近龍蛇雜處的情況下,身上帶著傷且遭到全市搜索的「重要人物」實在不宜在有窗戶的房子裡走動。

Banner每天一早都會在木桶裡放上一些食物及今天的報紙,從位於廚房壁櫥內的通風孔垂吊至地下室,這也是這間秘密病房設計精良的地方之一,地面上的人不需將暗門打開即可將物資送達。

Banner也會在每天休診後下樓來檢查Thor的狀況,並且告訴兩人調查的進度,欠這位出診醫師人情的人很多,有時候消息就藏在龍蛇雜處的街頭之中。

 

「是Kari。」Banner取下Thor左眼的紗布,事件發生後的第四天夜晚。

「車裡的傢伙果然是死囚,Hudson購買年齡相近的屍體將他換出來,並告訴他若是為Kari解決掉他親愛的小弟身邊的害蟲Kari大爺會善待他的妻女。那傢伙的老婆在五條街外賣淫,拿到錢後先到賭場輸光,並大放厥詞供出Kari與她丈夫的交易,然後就和她的人生說再見了。」Banner加重了部分語氣,補充了消息來源,「她被帶到賭場旁的巷子處決,正好有個睡在垃圾堆裡沒被發現的乞丐目睹了這一切。」

「……重見光明後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讓人罵我是害蟲。」Thor苦笑。

「所以那些警察是Kari派去的?」聽到親愛的小弟,Loki不屑地從鼻孔哧出一聲冷笑,「我明白了,他先是派個死囚用這套說法說服他埋伏在一旁,然後再由Hudson向那些警察通報我們是通緝犯?」

「我所得知的的確是這樣,Hudson在警界的影響勢力很大,然後”誤傷”了Loki,便把責任推到可惡的阿斯加德人身上……總之,調查報告寫著罪人Odin之子鼓吹三公子Loki非法持槍出城打獵,實際上是蓄意攻擊騎警,迫使警方開槍,藉此同歸於盡,為父報仇。Banner將報紙攤平在桌子上,一邊唸著。

輿論譁然,警察總長還因為Laufey的震怒」而丟了官,遭到撤換,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只是Kari收尾的動作,否則甫下任的警察局長也不會在「強制退休」後的隔天,去銀行領了面額極大的旅行支票,前往奧地利。〈當然根據推測是一定不會再回國的。〉

「哇噢。」Loki愣了愣,跟著讀起上頭的文字,「對三公子的失蹤雖表遺憾,但警方執法並無瑕疵,不需負擔相關責任……還真是推得一乾二淨,我實在期待輿論會怎麼評論這個耽溺男色然後蠢到無藥可救的三公子。」

「但是你們的行蹤究竟是怎麼曝露的?犯案的手法雖然粗糙,可是在一夜之間佈線完成,也有一定的難度不是嗎?」Banner疑惑,Thor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來被人栽贓對他的打擊挺大,原來阿斯加德人這麼不受歡迎。

「也許從我們打完擂台就被盯上了,Helr的宴會冠蓋雲集,當中一定有些也游走在Kari身邊的人……又或者,Laufey的宅院裡本來就有眼線也不無可能。」Loki聳聳肩,「總之我們暫時擺脫他了,是時候該往下一步前進了。」

「好,黎明一到就快滾吧,趁著守衛在交班的時候。」Banner拿出假造的通行證,英國情報員要弄到這樣的東西並不難,再加上南城的治安遠遠沒有北城好,警察或是巡守隊只要付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過了橋之後才是達官顯貴們居住的地方,那兒才需要用心護衛,至於一般老百姓甚或黑幫份子,只要不出大亂子,他們也懶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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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