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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ldur向後退了兩步,他有點吃驚,但隨即大笑了起來。
「不愧是阿斯加德的第一騙徒,偽裝成Thor還不夠,這次又要搬出父神來了嗎?那把Gungnir,倒是作得挺真!」
Loki回復了那張阿斯加德人的臉,但藍色的脈絡並未退去,攀附著他的右半身,右眼也還維持著約頓海姆人的血紅。
他沒有理會Baldur的挑釁,向前跨去,踩過自己的血噴出來的地方,足履之處,血全凍成了冰塊,看起來就像有一團火,被包覆在冰中。

你可曾想過,要成為一個王,注定失去多少?
你可能被迫與兄弟反目、拋棄所愛的人、殺死最信任的朋友、囚禁最得力的助手、被迫背叛你的信念,只為了維持這個世界表面的樣子。

孩子,我的孩子,我希望有一天你跟Thor都能了解我的決定。

蒼老的靈魂擁抱著他,驅使Loki持著Odin之矛走向Baldur,每一步都踩得如此沉重。
「Baldur,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天幕已近漆黑,金宮卸下了燦爛的外皮,城門破了,Thor的軍隊湧了進來,他們高舉的火把彷彿以生命點燃。
「很久很久以前,第一個霜巨人Ymir從金倫加鴻溝的世界樹上誕生…在他之後,世界樹又生下了諸神的先祖。」
「有空跟我講這些,不如好好跟我打一場,別花力氣在裝神弄鬼!」Baldur舉起太陽戟,指向Loki,耀眼的光芒在夜裡如同火炬。
「……Baldur,你忘了重要的事,第一,所有阿薩神族都是由冰霜巨人而來,你的體內也留著你認為骯髒的血液。」Loki的薄唇泛起了笑意……不,那不是Loki,全能的眾神之父正透過約頓海姆人的身體,宣讀對光明之神的判決;「第二,你忘了曾經對我發過誓嗎?」

一道驚天動地的雷光撕裂天際,豆大的雨點從暗沉沉的夜空倒了下來,冷汗從Baldur額角滑落,但其實,他也不確定那是雨水,或是光明之神終於洩漏出來的不安。

「誓言神聖無比,凡是背叛的人,將會被永生倒吊在世界樹上。」



世界樹的情況很不對勁。
枝葉以上是正常的狀態,但根部就像被泡進血水裡一樣,流淌著暗紅色的汁液;幽藍色的光忽明忽滅,連結其它八個世界的入口處,全被紅線般的不明物體給纏繞。
「…這些是什麼?」Thor不敢貿然觸碰,即使他並不精通魔法,仍可以感受到四處飄散的死亡氣味,Odin的氣息包圍著這裡,才不至於讓這些毒氣擴大,但世界樹的力量源源不絕的往八個入口灌注,同時也把那些父神極力想要阻止的不祥之物帶往別的世界。

「Thor,我們該怎麼關掉入口?」Sif繞著世界樹走了一小段,企圖尋找可以使的上力的地方,Thor搖晃著金色的腦袋,這可難倒他了,神物學從來不是他的強項。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Heimdallr呢?沒有守門人,應該是無法打開這些入口的。」Thor來回張望,雖然他還沒走出傳送室,但Heimdallr的氣息並沒有出現在這附近,自然在虹橋上,也不會遇見這位持著巨劍的金瞳守護者。
「你快過來看看!」已經走到另一頭的Sif朝他大吼,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在樹根盤踞的位置,Heimdallr全身被黑色的荊棘纏住,站立在泡成淺紅色的水裡。
「能下去嗎?」Thor來到了那個缺口,那些纏繞的氣根對高大的他來說要花許多時間突破,這個任務還是只能仰賴嬌小的女性。
「試試。」Sif試探性伸出腳尖碰了碰水,皮靴的材質沒有起任何變化,她才放心地跳下水中。
Heimdallr像雕像一樣,動也不動,Sif甚至認為他死了,可是放眼整個九界,就算連Odin都沒有弄死他的能耐。
她湊上前去,想撥開一些荊棘,那些黑色長滿刺的藤蔓卻反過來攀上她的手,讓Sif嚇了一跳。
「……沒有用的……Hoder的詛咒將我困在這裡……持續…持續替他們打開其它世界的入口。」金瞳的巨人氣弱游絲,聲如蚊蚋,他看了Sif一眼,但光是移動眼神就十分吃力。
「怎麼了?」Thor朝下方喊,他看見Heimdallr的嘴角動了幾下,但守門人太過虛弱,在上頭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是Hoder的詛咒,Thor,怎麼辦?」她焦急地望向雷神站的方向,離這些氣根越近,越能感覺底下湧動的死亡之氣,Odin的力量維持不了太久,他們沒有時間了,第一次女神出現了這個念頭,要是Loki在就好了,她跟Thor偏偏都只擅長戰鬥。

而就在這個時後,一道黑影飛入了種植世界樹的傳送室,Hoder的權杖在Thor的正上方引起了一場小型的地質活動,穹頂上陡然生出尖銳的石柱,乘著黑暗之神魔法陣的態勢極速下墜,Thor閃避的快,但仍被削掉手臂上一小塊肉。
他的披風被石柱釘死著,任憑他用盡全身的蠻力也無法扯動,紅色的布料上很快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有些甚至要爬到他的皮膚上來。
他召喚Mjollnir,但不管用砸、或是用雷火燒,僅能阻止這些符咒攀上他的身體,侵占戰甲的那一些卻不受影響。
「久違了,雷神Thor,我還以為你才跟我哥哥在城牆那邊開戰呢。」他陰鬱又蒼白,像個病人,但精通異族魔法的程度卻不下於Loki。
「Hoder,放開我,我可以饒你一命。」Thor一邊掙扎著,像離水翻騰的魚,而黑暗之神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轉向Heimdallr跟Sif的方向,咧開了嘴角。
「你知道我在獄中聽高貴的Sif女神講了多少骯髒的事嗎?」他渾濁的雙眼彷彿盯著Thor,像兩個毫無生氣的、粗糙的玻璃珠子。
「你對你弟弟可真好啊,前國王陛下。」
「Hoder,閉嘴,你的多話有一天會害了你。」Thor忿忿地說。
「噢,別替我擔心,先替你自己擔心吧,還想聽更多嗎?我趁這個空檔告訴你…反正,我哥哥跟Tyr,很快會解決你們這幫烏合之眾的。」
「……你這小人!」Sif大怒,她恨透了這位逼迫自己去面對那些不勘的盲神,她想衝上去立刻就斬殺Hoder,但盤根錯節的世界樹卻成了她最大的阻礙。
「國王陛下,神后知道你跟Loki亂倫嗎?她會怎麼想?你害Sif成了沒人要的棄婦,整個阿斯加德都知道你將娶她為后…而你竟然…?哈哈,約頓海姆人的身體比較迷人是嗎?」
「…閉上你的狗嘴!」Thor再重複了一遍。
「那個金鳥籠…可是不錯的偷情地點啊,只可惜,透過你未婚妻的嘴,整個金宮大概都把這醜聞傳遍了…我說Thor……」Hoder語音未落,表情凝結在得意的那一瞬間,Mjollnir重重砸向他,將他壓制在地面上,Thor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啐了一聲。

「荊棘鏈,你以為Loki在我身上用過多少次?我十七歲那年就會破解了,雖然還是得花上一些時間。」Thor接過Sif丟上來的劍,將它插入黑暗之神的腹部,像盯住一只黑色的蝴蝶標本。
「Hoder我告訴過你,你的多話會害了自己。」Thor無視他痛苦扭動的掙扎,阿薩神族沒那麼容易死的,現在加諸在叛徒身上的折磨,只是替Sif出一口氣。
「綁住Heimdallr也是荊棘鏈,但添加了惡意的詛咒……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詛咒…」他伸出手拉起爬上來的Sif,與她相視一眼,「但是咱們九歲時就教過的課程,詛咒學的第一課,破除詛咒的方法?很簡單!你甚至不必知道施咒的種類是什麼!」
「我還以為你上課光顧著睡覺,或是跟你弟弟傳紙條。」Sif白了Thor一眼,抽出腰間的匕首。
「那就是割掉施咒者的舌頭。」她笑地甜膩,Hoder的喉嚨卻只能發出渾濁的慘嚎。

Heimdallr的詛咒已經被解除,通往其它世界的入口雖然暫時被封閉,但源源不絕的死亡氣息卻越積越多。
如Jormungandr所說,世界樹之下連接的是死亡之國,要是這些毒液滲了下去,諸神的黃昏恐怕會提早來臨;紅水逐漸變的混濁且黏稠,腐蝕的速度飛快,轉眼間已經攀上了樹幹。
Sif與Thor焦急地看著Heimdallr,他一臉沉重,但氣力已經恢復不少。
「……只有用這個方法了。」金瞳的守門人嘆了一口氣,「雷神,我要借助你的力量,解除世界樹的封印。」
「封印?」住在金宮裡這麼久,世界樹有封印還是Thor第一次聽到。
「是的,但會造成宮殿體的破壞……抓穩了。」他將巨劍往紅水中翻攪,Mjollnir召喚的雷光集中在其上,形成巨大的漩渦,而後,漩渦裡伸出無數蒼白的手,拉扯著三人。
「那是亡靈之歌,千萬別去聽,想些掛念的事。」Heimdallr的反應依舊淡然,即使碰上那麼大的事,也不見他緊張。
冰冷黏膩的手攀上他的身體,觸感十分噁心,Thor聽從守門人───也許是阿斯加德最了解這棵樹的人的建議,開始想些好事讓自己分心。

首當其衝,出現在他懷裡的幻覺就是Loki。
他的鼻尖抵著他,微濕的氣息噴在Thor臉上,他想像著Loki肩膀的位置、手掌、腰部、以及那雙九界最美麗的眼。
他想像他每一個吻、每一個笑容、高潮時簇起的眉頭以及沙丘稜線般美麗的肩胛骨,然而他發現,光是想像,就足以讓自己幾乎窒息。
也許他是病了,他發現自己再也不能沒有Loki。
I`ll be there.
就算你到了九界的盡頭。

世界樹的氣根猶如龐大的怪物,撐破了金宮的牆壁。
那些連結著其他世界…甚至是死國的根,向下延伸,彷彿有無數的爪子要牢牢抓住阿斯加德的地面,他們閃避著頭頂掉下來的建築碎片,摻雜著大量的黃金、白銀或是寶石,金宮在崩毀,這座象徵阿薩神族不倒的堡壘,正被自己意圖操控的力量反噬著。
不斷生長的氣根將他們送到室外,外頭,毀天滅地的狂風暴雨異常地壟罩著這座宮殿,Thor在雨中看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他眼見Loki手上的Odin之矛幻化為巨大的蛇,將Baldur一口吞下。
Jormungandr倒豎的瞳孔往這裡看了過來,扭動著牠碩大無朋的身軀,像是仰天長嘯一般,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悲鳴。
幽藍的蛇身纏上了被腐敗的液體染紅的根,Jormungandr掃過的地方,竄升起艷紅的火舌,世界樹正在燃燒。
氣根將他們全推向牆邊,而後彷彿撲火的蛾般,往著火的方向捲曲。
火裡的那頭,創世的巨蛇,已經纏住半個樹身,他看起來有些悲傷,就像一個母親,抱著奄奄一息的孩子。

「Hey,弟弟,還好嗎?」Thor走近Loki,伸手撥了撥他被淋濕、黏在臉上的黑髮。
「……不太好……但是…」他疲倦地搖搖頭,臉上有幾道血痕,肩膀好像也受了傷,「好吧,我還好,讓我靜一靜。」
「好,我先去救母后出來,等一下英靈殿會合。」他摸了摸弟弟的脖子,Loki給他一個有點悽慘的笑。

一切彷彿結束了。
滿地的傷兵或是屍體…襯著似乎被開膛剖肚的金宮。
Jormungandr燃燒後的碎片飛回Loki手中,凝結成蛇環,他承諾過,戰爭結束後他會將巨蛇剩餘的靈魂放回深淵,讓牠繼續那永無止盡的長夢。
希望這次是個美夢。
雙頭狼挨在他身邊,嗚咽了兩聲。
Loki累極了,他只想癱軟在自己房間的大床上,只有Frigga能進來,連Thor都不能吵他。
……只過了三個月嗎?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也許是父神剛剛借用自己身體短暫醒來的緣故,否則以往的自己,是極少能有所謂滄桑的感慨的。
他很累,大概一沾到床就會睡死了。
可是還不能睡哪,Frigga等著見他。
她會怎麼說呢?我親愛的小兒子,你又長大了幾分嗎?
他還在想要怎麼跟母親交代要遠行的事,扯個謊說他在米德加爾特找到工作了嗎?
又或許,母親早已經聽聞他和哥哥的事。
他想,Frigga應該只是笑笑,然後說,「都這樣了,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傾盆大雨狂暴地落下,閃電不斷在金宮的上空肆虐著,而Loki耳邊除了隆隆的雷聲之外,彷彿還聽見了Dr. Selvig的聲音。
「你知道嗎?潑出去的水,其實是能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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