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04
THOR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年幼的自己與弟弟奔跑在金宮附近的森林裡，那裡棲息了一些野獸，但體型已經是他足以應付的了，他們惹惱了一頭巨角鹿，平時看似溫吞的草食大塊頭發起飆來的破壞力可是能媲美棕熊。
他和Loki跑過了一個山丘，巨角鹿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對比石頭還堅硬的犄角橫衝直撞，倒了一排樹，哥哥拉著弟弟刷一聲滑下了草坡，避開了倒塌的原木，但地上遍長著帶刺的野玫瑰，他的臉上被劃出淺淺的口子，長袖也被割破，反而是Loki，因為被他纂在懷裡，毫髮無傷。
「怎麼辦……都是我，害你受傷了……」Loki一雙大眼睛驚慌地滾出眼淚來，被Odin知道這兩個死孩子又闖禍的話，肯定不是太好的結果。
「……很痛嗎……很痛嗎……對不起……」Loki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從小就好面子的雷神即使真的覺得很痛，仍不敢表現出來，他咬著牙硬擠了一個淒慘的笑，捏了捏弟弟的脖子。
「……你不是會魔法嗎？幫我把臉上明顯的傷口變不見，就不會被處罰了！」
Loki呆了兩秒，看著哥哥滲出小血珠的臉龐，然後他貼近細刺劃出的傷口，輕輕吹了一口氣，血珠凝結成冰，些許刺麻的感覺後，皮膚完好如初，只剩下一點紅腫。
接著Loki又靠近吹了一口氣，一樣是凍人的寒氣，他不曉得弟弟為什麼會這些，只知道對修復患處很有幫助，Loki越靠越近，冰涼的唇已經貼在他的臉頰上，居然舔舐了起來，力道帶著些許的掠奪。
「哥哥。」童稚的嗓音聽起來天真無比，但弟弟的唇居然向下移，移到他喉管的地方，門牙輕輕嗑碰，像是試探著該往哪裡咬下；他的手腳就像被鎮住一樣動也不能動，頰邊的Loki黑髮陡然增長，瀏海全向後梳，由孩子變成了一個成年男子，那雙翠色的眼睛緩緩的睜開，而後，暗紅色從眼角開始蔓延，直到Loki的眼睛像滴著血。


「喝───」THOR大喊一聲，滿頭大汗地醒來。
臉上的口枷已經被拆掉，但是手腳的銬鐐都還在，很顯然的他仍停留在未來。
窗外透進了陽光，Loki背對著他，操作著一個像製作藥水的瓶子，開口滴出褐色的液體，非常好聞，亂翹的黑髮上鍍了一層金粉似的光芒。
他轉過側臉看了看橫在躺椅上的THOR，不發一語地端著兩杯冒出香氣的褐色液體，走到剛從惡夢中驚醒的雷神旁邊。
「……穿越時空的症候群，頭暈、耳鳴、嗜睡，可能會持續幾天，喝點咖啡會比較好。」他沒什麼表情，湖水綠的雙眼迎著金黃的光變成了更淺的色彩，接著他翻開蓋在THOR身上的薄被，抽出他的手，解開了手銬。
「……你不怕……」THOR不敢置信的看著行動自由的雙手。
「怕什麼。」Loki看也沒看他，自顧自的將熱牛奶倒進剛煮好的飲料裡，「我只是不想餵你吃飯，但是在Thor……這個時空的主人回來前，你可得乖乖戴回去，雖然他沒有辦法對你怎麼樣，但是兩個你實在太吵了。」
「……你不怕我會傷害你？」
「你要傷害我有一百種方式，不差掐住我的脖子。」Loki咂咂嘴，拿出了擺在一旁的糖罐，「來點糖嗎？」
THOR呆然地看著他，這其實是兄弟倆闊別一年多後的首次相見，昨晚的情況太混亂且衝擊，他根本拿不出思緒好好調整時間造成的落差。
「那麼麵包？」Loki將一旁的矮桌子推了過來，「吃一點吧，等到你回到你的時間，再度見到我，可沒有辦法這樣心平氣和的吃早餐。」
「……我以為你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他嘆了一口氣，拿起了一塊麵包。
「很顯然，我還活的好好的。」
Loki真的沒什麼改變，他記得自己用餐的習慣，加了無花果的裸麥麵包，沾醬用的蜂蜜……除了奇特的褐色飲料跟以前不同外，十幾年來，每到休假的時日，兄弟倆總會這樣共進早餐。

……但前提可不是在一夜翻雲覆雨之後。
他承認他的確愛著Loki，但是那種無謂的情愫早在抽芽前就應該拿壺滾水燙死它，王國的繼承人，無論是他或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都應該要娶妻生子，為阿斯加德美好光明的未來奉獻。
所以他壓下了，把這份不正常的感情鎖進意識的最底，而Loki也識相的主動閃避，他曾經以為這就是成為一個王必須付出的犧牲。

三年後的世界變得更加陌生。
一直以來THOR最相信的自己居然毫不顧慮地扳開Loki的大腿，而Loki笑的那樣魅惑，盡情的享受兄長帶來的肉體歡愉，長久以來，父神教導他們的道德與正義，在原先被視為光明磊落的神域中蕩然無存，如果不是白晝的光線亮的刺眼，他甚至還沒察覺到國王的寢室變的這樣老舊。
而他與造成自己墮落的共犯，就在一股奇妙的沉默中吃著早餐。

「……另一個呢？」THOR考慮許久才把問句從喉嚨深處吐出來，但這無疑不是重要的題目，剩下他真正想問的那些，恐怕在短時間內都無法釐清該如何切題。
「開會，昨天世界樹的能量產生異變，我想是因為有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Loki懶懶地回答，他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實際上也是，在阻止Baluer奪權一戰後，他到地球生活了兩年，好不容易放了一個長假，才跟Frigga吃了一頓晚餐、跟Thor肆無忌憚地作了一次愛(有第三個人在一旁觀賞的那次不算)，還沒享受到回家的放鬆，就必須扛起將THOR送回原時空的任務，差點滅了兩個世界的前邪神其實有點憋屈。
他瞄了一眼THOR，在此之前他還是習慣將鬍子剃的跟Odin一樣，留著跟父王相差無幾的髮型，與三年前相比，現在的Thor看起來反而比較年輕，鬍子也只留了下巴的那一塊，一頭金髮留長，偶爾再紮起來。
當然，不能說Loki不愛三年前的THOR，他只是出於本能性的迴避，那段在宇宙流浪的時期THOR幾乎成了他的心魔，一道強大的陰影，甚至成了Loki黑暗面的聚合體，曾經他以為事過境遷了就能夠不必再去想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所謂的命運，卻又把關鍵的鑰匙送回Loki身邊。

……可是Thor還在，別怕的。
Loki擰了一下眉頭，穿梭時空的風險極大，就連他這種層級的高段魔法師都沒有把握能操作妥當。
更何況，時間軸歪斜之後，強大的流向將會干擾歷史，最糟的情形除了他的哥哥神形俱滅之外，所有與雷神相關的記憶也一併會消失。
最後沒有人會知道阿斯加德的神域裡曾經有這麼一個年輕的國王、沒有人會記得他的種種，就連深愛兄長的Loki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