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16

覲見處在宮殿群的最外圍，Freyr不是每個都見，他並不缺膚淺的金錢，帶的東西夠稀奇、又剛好切合他的意才有可能被召見；身為精通上古魔法的神祇，靈驗的祝福讓人趨之若鶩，各國商人是最主要的進貢者，也有不少是前來祈求生子或是愛情的。

等待的隊伍排得很長，Loki花了三袋黃金賄絡守衛才讓他們進到最裡面的一間房，與其說是房，不如說是銜接市區與王城的過渡地帶，一個有頂蓋的小型廣場，邊緣就是Freyr居所的宮牆，中央，一座歌功頌德的噴水池展示這位豐收之神與象徵其力量的野豬雕像，Freyr會透過水晶球觀察這個空間裡的人，從中挑選想見的對象，如果有企圖為害王族者，城樓上的軍隊可是會當場射殺。

在這裡的人形形色色，來自九界各個不同的種族，最大的共通點是這些祈求者有錢也有勢，尊貴的生活過慣了，受不了被任性的神祇打回票，當場抓狂或失去耐心的也有，但武器早在進入前就必須繳出，這些衝動的客人只要一發作對上的就是城牆上的皇軍，很少有人拿生命開玩笑，以至於這裡雖然氣氛死板、卻意外和平。

「……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一踏進這裡，THOR就嗅到一陣古怪。

「封陣，抵擋大多數召喚幻獸及發動攻擊的魔法，也就是說，在這裡我無法召出雙頭狼，你也不能用暴雷狠狠地扁他們……我去找人，你保持距離，別太靠近。」Loki壓低聲音囑咐。

他不疾不徐地踱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高大英俊的華納海姆人身邊，瞇起那雙漂亮的碧眼，朝對方露出微笑。

「日安。」

「……日安。」華納海姆人也盯著他，似乎有些緊張地嚥了嚥口水，他很高大，幾乎要高出Loki一顆頭，衣著華麗，佩戴著皇室專有的勳章，應該是位階不低的華納神族，可惜THOR對華納海姆的衣著禮儀一知半解，所以無從判斷他的爵位……好吧，別說是華納海姆，連阿斯加德的正式服裝他也沒搞清楚過。

「我是來自阿斯加德的商人，Astor。」Loki友善地對他伸出手，對方連忙伸出手回禮。

「Magne.」

「Mr.Magne……您的稱謂是？」Loki盯著他胸前那枚用藍寶石鑲成的勳章。

「我是丹特郡的子爵。」

「原來是子爵大人，我真失敬！」他露出驚訝的表情，連忙再補了一個鞠躬，「是這樣的，我第一次請求偉大的Freyr降福，有很多規矩還不明白，您能解答我的問題嗎？」

「為你解答是我的榮幸。」Magne回了Loki一個笑臉，他長得一表人才，舉止溫文儒雅，THOR卻覺得那笑臉令他不舒服，儘管距離華納海姆人還有段距離，他卻能明顯感受Magne對Loki上下打量的視線；但Loki似乎投其所好，身體越來越往對方靠近，而後，他與那個叫Magne的華納海姆人調過頭去竊竊私語，THOR看見弟弟的背影不斷地點頭、輕笑，身上的麝香味一陣陣傳來，Magne的手居然就順勢搭上了Loki的腰。

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Loki平時最討厭陌生人碰自己的身體，THOR明白這是邪神的計謀，他必定是要利用這個笨蛋套出什麼話，也無怪乎他會故意穿得這麼引人注目，還故意抹上挑逗意味十足的香料。

就算知道Loki打的主意，THOR還是有點不開心，他不習慣看弟弟與其他人那麼親暱，甚至比跟自己還要親暱，這是個令人傷感的事實，在他尚未被Allfather驅逐至中庭之前，他可以用近乎寵溺的方式撫摸Loki臉頰與下巴的那條接縫，Loki也會拉拉他的手、拍拍他的小腿，而現今刻意的迴避讓這些象徵昔日美好的小動作，被視為兄弟關係扭曲的導火線。

不只是THOR，連Loki都開始感覺無所適從了。

THOR想，Loki堅持自己愛的是將他從地球拎回來的那個雷神，但矛盾之處從來就存在著，Thor跟THOR是同一個人，那些只能藏在心裡的情愫，還不是早在三年、甚至更早以前就開始萌芽？

保護慾演化成佔有慾，依賴及仰慕成了不被允許的愛情，苦苦死守著最後的那條線讓雙方都不好受，但眼前除了維持現況之外，也沒有其它更好的方法了。

THOR看著Loki與華納海姆人調笑，他正為了拯救「兄長」而努力，海洋神族的手毫不客氣地摟摟抱抱，然而THOR只能遵從Loki的叮嚀──默不作聲地待在原地。

他們狀似曖昧的對話大概持續了兩三分鐘，突然Magne暴出一聲怒罵，下一秒，掙脫他懷抱的Loki狠狠將肩膀下壓、手肘向後用力一拐，以極大的力道撞向Magne的下腹部。

Magne大吼，劇痛沒讓他變得遲頓，他反射性地扣住Loki的手，仗著身形與力量的優勢掐住纖細的下顎，直接將他整個人舉了起來，Loki臉上露出缺氧的痛苦表情，雙手不斷往Magne掐著他的手抓扒著，Magne的額頭都冒出冷汗，足見方才那個拐子造成的傷害，他嘴裡不停咒罵著，這陣動亂不小，但廣場上的其它卻充耳不聞，絲毫不理會。

「賤貨！分明是你先勾引我，現在裝什麼聖潔？本大爺現在就拖你進房，非把你玩殘不可……商人？我看你是高級男妓吧？尚武的阿薩神族也會喜歡這種口味呀？倒是比以前開竅許多啊……」

Loki奮力掙扎著，Magne一改之前紳士的第一印象，口不擇言，用下流不堪的文字逞口舌之快，冷不防一計拳頭往後背襲來，瞄準心窩的方向，讓他猛然鬆了手，倒了下來。

發動攻擊的當然是THOR，他不知道這拳有沒有讓這個混蛋斃命，可是盛怒讓他沒有察覺，一隻比風還快的箭，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貫穿了他的左肩。

中箭的部位像火燒起來一樣，但雷神頑強的程度超乎想像，他還站地直挺挺的，不是趕忙檢查傷勢，而是快步向前去確認，順勢被Magne甩出去的弟弟是不是受了傷。

Loki重摔在地上，正大口咳嗽，見到THOR背上插了一隻箭往自己跑來，連忙慌張地嘗試直起自己的身子，但華納海姆的士兵來得更快，在Loki站起來那一刻，已經有五根長矛同時對準他。

THOR也被圍住了，他們手無寸鐵，神力又無法施展，只好乖乖就擒。

「押他們進水牢。」領頭的軍官站在城牆上大喊，後方，一面蜈蚣旗幟在風裡翻飛，彷彿上頭繪製的長蟲正詭異擺動那些數不盡的腳，栩栩如生，令人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