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24

十天對於當前的處境來說是個令人喪志的數字，光是從那珥瓦搭船前往王城的時間就得占上一大半，更遑論搜出Fryer的下落，然後解決他。

昨夜雖然混亂不堪，但Loki還是仔細地列出握有的籌碼，原先的策略既然已無法執行，那就換個方式，他了解殊途同歸的意義，有時成功不能速成，的確會繞點路……或許是在旁人眼中看來，無比崎嶇、甚至遇上懸崖的一條路。

他必須延長Thor的生命，不惜代價。

「我出去辦點事。」他囫圇吞了半碗麥粥，匆匆在自己的嘴唇及臉上塗了些淺紅色礦粉，重新披上專屬於女人的頭紗。

扮演女性他駕輕就熟，用頭髮遮住較為銳利的男性輪廓，畫個淡妝，聲音及表情放的柔和些就行，在敏感的邊界城市裡，夫妻旅人的組合總是比兩個男人同行來的低調許多。

當然，不必施展魔法，無端消耗自己的體力也是他最喜歡的一點，畢竟體力之珍貴，是用在其它更必要的地方上的，比如維持Thor房間的結界完整，以及待會兒他要去的地方。

「……夫人。」Ailala在Loki身後喊了一聲，貼心地遞上一頂帽沿寬大的黑帽，「怕下雨，帶著吧。」

Loki點了下頭收下，只見這位老婦搓著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您昨晚跟我問路的內容……今天要去淺水洞，是吧？」她咧開乾癟的嘴唇，缺齒的部分像嘴裡有個黑洞，溝壑縱橫的臉上堆起略僵的笑容。

「是的，我想上那兒去買些東西。」他回答的語氣很平淡。

「如果只是買東西的話，我可以代勞的，那一帶不平靜，一個婦人家，隻身到那裡去……」Aliala明顯得憂心，淺水洞是峽灣最大的地下市場，佔地廣，貨物多，通道及人口組成相對複雜，若非必要，連當地人也很少過去。

淺水洞聚集了職業不算光彩的人，殺手、強盜、密醫、私酒商、混混、逃犯、小偷……甚至於海賊，任何你所想得到的不法勾當，幾乎都窩藏在龐大的迷宮裡了，前三層還有些膽大的生意人敢去，到了四層以下，就連亟需客源的流鶯也不會踏入，許多家庭更明令禁止女孩兒接近該處，即使全南約頓最新奇、最多樣的商品都在那兒，惡名昭彰的治安還是讓人退避三舍。

「謝謝，我沒問題的。」Loki掏出口袋裡的東西，是把形式奇特的武器，表示能夠保護自己，Aliala知道那是什麼，非常方便的異國銳器，昨晚Loki送給她一支並教她如何使用，紅色的短刀柄裡摺疊地藏了數十種不同的刀具，連銼刀或剪子都有。

「那就麻煩您了，晚餐我會回來，希望能吃到您的燉肉，他還在恢復，需要多吃一點。」

「……噯，好的……」Aliala點點頭，有些無奈，知道她費了再多唇舌也沒用，索性相信了客人的自信，除了相信，自己也幫不上任何的忙了。

Loki走出了小店，沒有下雨，遠雷仍隆隆作響，他將寬沿帽戴上，讓陰影可以完全遮蔽自己的影子，向前大步邁開步子。

從此處徒步到達淺水區並不遠，依據昨天的記憶以及Aliala的敘述，直直往海邊的方向走去，不出一刻就會到達。

他和Thor昨夜就是在淺水洞附近的海邊著陸的，那裡沒什麼人，只有一些張牙舞爪的防風植物，可今天的氣氛與昨夜有很大的差別，一隊隊華納士兵從他身邊走過，吆喝著不甚了解的方言，好像出了什麼大事。

「海獸」、「神」、「祭祀」，他從一個腔調沒那麼重的士兵口中聽到這幾個單詞，其它的就沒有辦法解讀了，和金色閃電有關？他瞇起了，從帽沿的下方望出去，那些鋸齒般的白色光芒還在撕裂天際，雨還是沒有落下來。

「不會下的──下一次暴風雨來臨的時候，就是約頓海姆滅亡的日子……哈哈哈哈……」衣衫襤褸的老者手舞足蹈，時而縱聲大哭、時而放聲狂笑，他的臉已經被穢物和塵土摧殘到看不見一絲膚色，頭髮糾結成辮子狀，一些人蹲在他身邊，拿錢幣或垃圾丟他，只要他一開始提到毀滅、死亡之類的字眼，旁人就樂不可支地鼓譟。

「呵呵……金色閃電啊……從金色閃電里走出來的人唷……」黏滿褐色汙垢的指甲指向Loki的方向，老人的眼睛覆著一層白膜，好像是瞎了，Loki不由得看了老人一眼，沒有停下腳步，往淺水洞的入口走去。

沒人注意到他，在上層，平常的老百姓出入沒什麼問題的。

他拐了彎，鑽進當中一個洞口，兩排是販賣乾燥香料，氣味重的讓他感嘆好險有層面紗隔著。

洞口的老人是個乞丐，昨天Loki就見過他了，所以當那支手指指著Loki時，他並沒多大反應。

有人喊他老瘋子，看起來也確實像精神錯亂的樣子，可是同為魔法師，嗅的出彼此身上獨特的氣息，就是這樣，一個瞽者才能準確無誤的指出自己。

老瘋子在當地似乎有點知名度，原因並非他的魔法精湛，而是令人發噱的瘋言瘋語，Loki昨天也看過，當他開始「表演」時，總是引起一堆人駐足。

沒將太多的心思放在老人身上，他很快到了通往下層的階梯。

淺水洞雖是地下城，可世世代代的建築者極富巧思地鑿了天井，讓外頭的光線能夠照進地底的世界，或許是陰天，光的穿透性並不好，只照的見再下兩層的街道，第四層之後就是黑黝黝的洞口，好似通往深淵。

他毫不猶豫地踩了下去，鞋跟在石階上敲出規律的回音。

「唷，小妞……自己到這裡來，不知道很危險的嗎？」

「瞞著丈夫來找樂子的嗎？嘿嘿……」

「太太，想舒服一下嗎？可以滿足妳唷……」

「……………………」

道路兩旁的陰暗處，數不清楚的眼已經鎖定他，有些甚至作勢要拉他的衣襬。

「……昨晚受的教訓還不夠嗎？」他冷冷地回頭，食指與大姆指的指腹緩慢磨擦著，一朵藍色的焰花從指間升起，不懷好意的傢伙們紛紛傻住，識相地退回黑暗中。

看來昨晚他和Thor聯合造成的破壞還是有點影響力嘛，他來到一座石門前，摸出口袋裡的瑞士刀──從地球帶回來的東西之一，鋒利短小，便於攜帶。

當然，Loki不需要仰賴這樣的武器來保障自己在地下城的安全，他帶著實用性大於攻擊性的折疊刀自然有其它用途。

他翻出一截刀片，輕巧地在自己中指上劃了一道，血珠子瞬間往整齊的切口聚攏，接著順勢往門上一抹，黯淡的灰色門板浮現藍色的符文，用中指輕輕一頂，沉重的門整個大開。

裡頭是個空蕩蕩的石室，牆上掛了許多鎖鍊以及腳鐐，一些椅子上雜亂的放著皮鞭之類的拷問器具，是個刑訊室。

Loki解下面紗，插著腰看著石室中央的男子，他渾身血污，坐在一張鐵椅上，四肢都被拘束具牢牢鎖住，見到有人來，對方發出一串誇張的笑聲，石室的四壁頓時間讓回音擊打著，微微震動。

「綁了一夜，你的腦子清醒點了嗎？當鋪老闆。」

Loki頓了一下，一揮手，門自動關上，牆上的火把也自行點燃，火光倒映綠色眼珠裡淡淡的紅，他將頭髮向後攏，露出削瘦、線條明顯的男性輪廓。

「不，稱呼你為海賊應該比較妥當吧？」隨意掃掉上頭擱置的雜物，Loki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盯著男人看。

「海賊……利刃‧Fanda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