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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故事仍然要從很久以前開始說起。

從前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住在一個叫沛縣的小地方,他從小不信鬼神,甚至對非人嗤之以鼻,有一次,他為了替幾個一起在菜市場鬼混的弟兄打牙祭,抓了一條黑狗,磨亮了刀正要往牠脖子上一劃時,那隻狗居然開口說話了。

「少年哪,我乃是天上貪狼星的化身,倘若你不殺我,在給我嗑三個響頭,我就給你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狗說。

少年先是一愣,但見牠煞有其事的模樣,心裡直發噱,玩笑似地嗑了三個響頭,豈料白晝突然憑空劈下了一道雷,擊中黑狗所在的位置,而後,牠化成一道黑煙從少年的口鼻吸入他的體內。

而後少年就昏了,他的酒肉朋友見到狗不見了,一邊咒罵,走的一個也不剩,這個原本被認為沒有出息的窮孩子醒來後,居然一反常態,開始健身習武,沒幾年後當上當地的地方官。

這點成就滿足不了他,於是他進入當時的咸陽城當兵,在皇帝祭天的地方撿到一些五彩斑斕的石子,當時覺得漂亮,便一直放在身上,一放就是好幾年,直到遇上了一位叫張良的流浪術士。

「那不是普通石頭!是女媧娘娘補天用的五彩石啊!若能以它重鑄前朝留下的寶鼎,那麼換來的會是一個多偉大的盛世啊!」張良表情誇張的要命,只差沒有跪下來頂禮膜拜。

 

這個窮孩子叫作劉邦,漢高祖劉邦。

二十多年後,小小的地方官成了史書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皇帝,他在阿房宮遺址掘出了寶鼎,但附於其上的神獸與體內的貪狼星魂魄互相呼應,讓劉邦的野心更龐大,他要的不只是統一天下,還要讓劉氏子孫永遠掌握國家的統治權,於是他命張良重鑄寶鼎,加入五彩石造出的鼎力量更強大了,而依附其上咒文所生的「妖符」,數量也達到了空前。

劉邦將這些妖符分封給各地的劉姓諸侯,給予宗族控制非人的力量,同時為了鞏固劉氏後代絕對的統治權,不僅開始殘殺異姓諸侯,又脅迫張良在寶鼎上加了一道咒令:此鼎只會對大漢的正統繼承人顯現制妖的方法,也唯有皇帝,才有資格知道寶鼎埋藏的地點。

張良自知功高震主,若不藉故求去,等他完成了煉鼎的工作後,劉邦一樣拿他開刀,在大鼎開光的當天,張良便帶著他的家人,離開了長安。

不久後,劉邦去逝,即位的惠帝愚笨昏庸,呂后意圖獨攬大權,壓著惠帝到大鼎前,要他逐字將制妖的符文記下。

從此之後,她利用這些符文訓練一支能與諸劉底下妖將抗衡的軍隊,也造成宗族與外戚之間永無寧日的爭戰,惠帝死後:呂后臨朝稱制,一心想奪取王權的她,便將算盤打到鼎內「妖符源頭」之上;她廣納天下術士,希望能夠改正張良當年所下的禁制,讓不具備劉姓血源的自己也能號令天下的非人部將,豈料在術士解開禁制的同時,饕餮的精魂由鼎中竄出,吞去呂后的一魂一魄,從此她一病不起,沒有多久就一命嗚呼。

原來早在鑄鼎之時,張良就已經料到這個情況,他將禁制分成了裡外兩層,外層對皇帝顯現只有擊殺非人的方法,並無法控制這些具有異能的妖物為自己賣命;真正隱藏在鼎身裡的,天下所有「妖符」的源頭,則被秦當年始皇封住的饕餮鎮壓,換句說說,只要饕餮的魂魄還在,世上所有桎梏非人的妖符,效力亦會存在。

張良在離開長安城之時,將禁制的構造及鑄鼎的前因後果記載下來,帶入南方的深山,交給當地善良的土著,自己則駕著仙鶴,羽化登仙。

 

呂后死後,繼位的漢文帝是位仁君,他認為此鼎妖異不祥,便選了一個隱密的地方,悄悄將之埋入,其後一百餘年,這口鼎沒有再問世,漢朝的政局也幾經飄搖,最後中斷在外戚王莽的新朝手上。

新朝是個不折不扣的亂世,劉姓諸侯或是被滿門抄斬、或是流離失所,掌握在他們手上的妖契被占領或被買賣,身懷異能的非人只能像牛馬一樣待價而沽。

可是桎梏在他們身上的妖符仍有效力,那麼,便代表寶鼎還在這個世界上。

於是,還懷著奪回政權大夢的劉氏後代開始積極尋找它,長沙王的玄孫劉秀就是在此時竄起,他在深山裡獲得張良的寶函,照著寶函上的指示,在長安近郊找出了傳國大鼎。

寶鼎重新現世,劉秀以此為號召,宣揚自己的正統,一呼百應,他重立大漢的旗幟,在長安登基,是為漢光武帝,次年遷都雒陽。

然而,劉秀在遷都雒陽時是不是一併把鼎也給帶走,至今仍無定論。

有人說鼎一定還在長安,否則董卓不會執意要帶著小皇帝回到舊都,更不必大費周章的一把火燒了雒陽;那些以大火牽制關東軍的理由,全都是為了得到鎮國之鼎佈下的煙霧彈。

沒有人知道董卓心理的盤算,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無論是心腹李榷、郭汜,又甚至是義子呂布。

他相信的只有自己,以及自己從張角手上搶奪而來的寶函。

 

「小姊姊,我告訴你一件事唷……」小皇帝神秘兮兮地附在普姆耳邊說。

「董太師告訴我,我們要去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寶藏……」

 

隆冬,肆虐的大雪讓人無法想像距離春天還有多遠。

馬蹄聲踏進了長安城外的荒野,車痕及蹄印在無垠的白上烙下一道道痕跡,如同突兀的傷疤,一路延伸進城內。

比起王城,長安或許不是那麼富麗堂皇,可是雒陽已經被火焰給吞噬,剩下的不過是死亡後的殘軀。

百姓並沒有因皇帝及軍隊的到來而歡欣鼓舞,他們躲在木窗後窺伺,沒有人夾道相迎,眼神全和窗外的雪一樣冰。

普姆隨侍在小皇帝身側,翻起簾子的一角,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車隊經過的聲響劃開了寂靜的街道,城內瀰漫著不安的氣息。

她聽見這座城市的靈魂低低悲泣,彷彿為生靈塗炭的明日而哭,早在普姆踏進外城的青石門口,舊都便已為巫女示現了火光熊熊的幻象,即使只有那麼一瞬間。

董卓軍是沉浸於掠奪的餓狼,只要在大漢麾下,沒有人不知道這一點。

他們以皇帝作人質,打著正統的大纛,摧毀了一個城市,又佔據另一個,將每個走過的地方當成糧倉,無論是百姓的身家或是性命,全都是用來壯大自己的食物,幾乎不必預想,長安在不久的將來,必定走向和雒陽相同的命運,成為妖魔橫行之處;等到財寶搶完了、人類被啃光了,便繼續物色下一個倒楣的地方。

 

木窗後一張張木然的臉孔,他們早已知道繼續留在長安會有什麼命運,只能恨自己來不及逃出,於是早在發佈遷都令的時候,董卓就已經下令封死了城門的入口。

沒有人能離開,不出數日,富人將會奉上財物以求自保,窮苦人家只好躲進城內最黑暗的地方,才能不被妖兵們捉去打牙祭,夜半的哭嚎與慘叫不會停止,現今的寧靜只是風暴前恐懼凝聚成的沉默。

她望著小皇帝稚嫩的後頸,上頭還覆蓋著孩子軟而蓬鬆的髮絲,他能活得比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長壽嗎?是不是也會像少帝一樣,淪為權謀之下的犧牲品?

寶鼎仍未現世,所以他還能活著。

漢朝的「正統」仍能做個標誌,互相制衡各個諸侯,所以他還能活著。

等到這些理由都已經不存在了,這個傀儡一般的兒皇帝,又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在歷史最黑暗的角落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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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