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Thor的傷並不嚴重，只是被擊中鼻樑與臉頰，影響內耳的平衡，只需稍事休息一、兩個小時即可。

Tony.Stark顯然聽到冠軍出爐的風聲了，派了車過來，他們倆在眾目睽睽之下坐上美國人的車，直通使館，使館就位於比賽地點後方三條街，過了閘門，就好似走在亞美利堅的華盛頓特區，處處都是荷槍實彈的美國軍人以及穿著黑西裝的特務。

Thor的鼻樑雖然還腫著，但在休息兩個小時後已經重新整理儀容，他穿得跟他的主人一樣得體，沒有掩蓋脖子上的烙印，「0209」四個數字非常顯眼，可Thor並不以為忤，這組數字的意義只要兩個人懂就好，其它人的碎嘴，就由它去。

照例，兩人在接見大人物前得通過層層安檢，不僅禁止攜帶任何有銳角的飾品〈諸如領帶夾或別針〉，連袖扣都必須挑選安全的圓形，不過，美國當局倒是沒有限制Thor的行動，雖然他過往的記錄顯示曾經在擂台上殺過人，可是據說隨行的軍人或是特務中，也有長於徒手格鬥的強者。

他和Loki已經走到長廊的盡頭，那是一間貴賓室，私人的包廂，裝潢和擺設全經過特勤局的檢查，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竊聽、洩密之虞。

Tony.Stark，USSS──美國特勤局的情報頭子，目前是籌組中的調查局會議裡非常核心的人物，Stark以製造各種軍武起家，美國能在內戰後迅速崛起、名列軍事大國之列和他的研究脫離不了關係，有人以英雄之名稱呼他，反之，也有人指責他是引發血腥的魔王，畢竟強大的火力與能夠殺死多少生命絕對成正比，保家衛國的同時，殺戮也如影隨行。

負責護衛他安全的是Rogers上尉，一個嚴肅認真的美國軍人，光看那身軍服上掛滿的勳章就足以證明他戰功彪炳，Thor聽過這號人物，總統被暗殺後，他從軍中被轉調至USSS，成功阻止過四次美國高官訪外時，恐怖分子的狙擊行動。

他見到Loki與Thor後，非常禮貌地敬了個禮，然後替兩人開了門，一張英俊的臉始終繃著，沒有多餘的表情。

「進來，歡迎兩位，我的貴客。」出聲的想必是Stark，他一身剪裁合宜的暗紅色西服，張開雙臂，陷入同樣是紅色調的沙發，穿著鱷魚皮鞋的雙腳直接交叉擺在桌上。

「Mr.Stark，這次擂台獲勝的選手THOR，以及他的雇主Mr.Laufeyson。」Rogers

不疾不徐地介紹著踏進房間的兩人，隨後便繞到Stark坐著的沙發後，站得挺直；這位赫赫有名、距離下任USSS局長寶座最近的男人沒有想像中高大，但周身散發出的氣勢卻教人屏息，他看起來從容不迫、傲氣十足，也只有Tony.Stark這種等級的大人物，才能獲得這麼高檔次的待遇。

「久仰大名，Mr.Stark.」Loki率先鞠躬，順勢用手肘撞了一下Thor，Thor的疲累感尚未消退，進到舒適的休息區後整個人呈現呆滯狀態，在大型吊燈的照映下，還差點將Stark的臉看成金色的面具。

「你是Banner的學生？我聽Banner提過你，真是意外，我還以為勝出的會是鼴鼠跟他的野豬……」邊說著，他站起身來與Loki握手，鼴鼠指的是Hudson，野豬自然就是甫敗在Thor手下的Gullinbursti了。

他的眼光上下打量著Loki，然後轉到Thor身上，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看來，你們是從不幸之中逃脫了？我真高興。」

他招待兩人坐下，侍從送上兩杯茶後離開房間，Rogers轉而守住門口。

「我聽Banner說過，你們手上有我想要的人。」Stark掏出上衣口袋裡的雪茄，點燃並抽了一口，壓低了聲音說，「既然知道Banner是什麼身分，應該不是要大額懸賞獎金吧？」

「是的，只為了一次能跟您談話的機會。」Loki從容地回答，「我知道您在伊戈拉席遇上的困境，刺殺貴國總統的主謀者現在正在我國境內，而您找不出他來，對吧？」

Stark眉毛挑了一下，表情並無太大的變化。

「就我所知，我的兄長Helr正藏匿著他，可是即便是美國政府，也無法合法搜索任何一位伊戈拉席百姓的家。」Loki的臉上掛著一絲笑意，柔聲地說，「但我可以把犯人送到你面前。」

「喔？」Stark一雙眼睛如同鷹隼，即使臉上仍然掛著戲謔的表情，「那你想跟我討什麼？」

「政治庇護。我要求美國提供我和Thor政治庇護。」Loki毫不猶豫地說出口，好似準備許久，而Thor到了這一刻，終於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這就是Loki口中真正的「自由 」。

「政治庇護？」Stark重覆了一遍，「你不怕老父傷心？你可是他最疼愛的么子啊！」

「但我不是最適合繼承他王位的人，相信這一點，父親也能了解的。」他的口氣很淡然

「我明白了。」Stark用手指磨了磨自己下巴修整得乾淨有型的鬍子，咧開滿嘴白牙，「那你就說說你的計畫，我洗耳恭聽。」

1883年七月四日，遠在歐陸北方的美國獨立紀念日。

一場慶祝派對正在進行著，除了慶祝北美強國的生日之外，還有一項受到伊戈拉席民眾熱烈討論的話題，那便是鋼鐵士兵與人類士兵的友誼對戰，這場友誼賽象徵著兩國之間的合作關係，用美國的技術及當地的原料製造出來，性能媲美人類的機器，人們普遍認為擁有鋼鐵士兵就能避免徵召大量的青年上戰場、造成人命的犧牲，也有另一派持反對聲浪，認為這種武器的發明只會造成更多的侵略行動。

反對者在岸上高舉著「美國人滾回去」或「殺人魔Stark」等等的標語，但這些紛擾全被擋在一道水之外，豪華客輪已經緩緩駛離港口，載著少數有幸參與這場友誼賽的人──多半是權貴、富人以及大型媒體的記者，當然還有前幾天才剛出爐的──「最強人類士兵」。

Helr、Kari以及Loki全都來了，卻未見他們的父親，也就是約頓政權的最高領導人──Laufey出席，他推說因為身體不適，怕暈船掃了大家的興，所以缺席，但大多數的與會者都心知肚明，老Laufey高齡已過七十，參加海上宴會對他的身體來說太吃力了。

Banner和黑寡婦也來了，他們一個以美國公民身分理所當然地慶祝國慶，另一個則扮作女侍穿行在賓客間，基本上，英國和美國的目標是一致的，親近親法的Helr的確有利於政局的穩定，這樣他們辛苦打進伊戈拉席的國外勢力，也不必重新洗牌，因此兩位英國的情報人員這次是以與Helr談論北海石油開採權做為交換條件，協助美國生擒殺害總統的真凶。

這位兇手先生在USSS中以Mr.Shadow作為代稱，美國官方為了安定民心，找了個死人充數，實際上真兇早就在激進團體的協助下潛逃出境。

Mr.Shadow不僅整過型，還抹去了指紋，幾經輾轉，投靠到Helr的門下已經有年餘，Helr當初收留他的原因也是不懷好意，總認為可以用Mr.Shadow為要脅美國的條件。

Loki走到兩位兄長身邊，握手寒暄了一陣，記者們架起相機，紛紛搶著按下快門，而這張照片也成了絕響，因為從此之後，三個異母兄弟便再也無聚首之日。

離去前他與Helr交換了一個眼神，早些時候，他已經帶著長兄到銀行的保險櫃取出所謂的「雷神之錘」──Kari與奧地利政府勾結、出賣國家機密的證據，這些資料足以讓他背上叛國罪，關進牢裡一輩子。

而Helr就負責將Mr.Shadow帶到船上來。

他是個疑心病很重的傢伙，要是Helr邀他參加美國國慶活動，還是由特務頭子主辦的，他一定死也不幹，於是Helr直接用了最陰毒的那招──下藥迷昏後，把人親自押到Stark跟前，現在這位必須接受美國軍法審判的重犯，正被五花大綁，在底下的某個艙房睡大覺呢！也許他醒來後會捶胸頓足、詛咒著出賣他的Helr不得好死，但所謂的「政治家」就是這樣，視仁義承諾若無物，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攀上顛峰。

現在該到故事的最後了，關於逼真的退場。

Loki坐在靠舞台的位置，IRON MAN正從布簾後被緩緩推出，Stark出現在鋼鐵士兵的背後向來賓招手。

他簡短地祝賀祖國生日快樂，帶領在場的僑胞唱了美國國歌，然後就是重頭戲──THOR和IRON MAN的對決。

雖說是「對決」，但雙方打得十分有氣無力，幾乎都是一些點到為止的假動作，供記者拍照用，但是機械能做得如此精良，也算是讓大家開了眼界，台下的Kari看起來心情十分沉悶，他來這裡純粹是為了鞏固自己的身分，這麼重要的場合，Laufey的接班人沒有來，就太說不過去了。

然而他不知道，Helr帶來的那群警察跟法官正混在人群裡待命，等Stark的暗號一下，他就會鋃鐺入獄，並且無處可逃。

「……經過性能的實測，IRON MAN的量產，或許在現階段還不適合用於戰爭之上，但我們仍不能否認，可以將機器人用於農耕、生產、或是逮捕罪犯一途……」

「Mr.Kari,」新任的警察總長看起來是個慈祥的老者，他是Laufey的老臣，向來以執法公正聞名，「我想請問您，您對使用機器人逮捕罪犯的看法是什麼？」

「浪費錢、浪費時間，不如叫機器人去拉馬車。」他蠻不在乎地說，正想問總長為什麼隨身攜帶手銬的同時，他的右手已經被銬住了。

「Kari.Laufeyson，我以可能已經犯下叛國罪的罪名逮捕你，你有權保持緘默。」警察總長笑咪咪地說，「還有，你的點子真不錯，用機器人駕車再將親生弟弟撞進河裡的話，恐怕也不用付錢給死囚，讓他大嘴巴的妻子到處去宣傳了。」

「……你……」Kari驚慌起身，左手想去掏槍，卻被倒水的女侍搶了過去，挑釁地對他轉了轉槍把。

Kari身邊的人馬也紛紛持槍站了起來，但是沒過幾秒，都紛紛倒地昏睡，連同一些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狀況的賓客，可以發現現場還站著的少數人早就利用Stark演講時的空檔戴起了特製口罩。

IRON MAN的眼睛部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噴著一些白煙，那是東莨菪鹼的調劑，萃取自獵人常用的麻醉劑「睡眠草」，可以藉由吸入，讓目標陷入昏厥。

「……逮捕罪犯？好吧，這也算……」Stark搖搖頭，他當然也戴著口罩，這也是說服Helr交出Mr.Shadow的條件之一，協助伊戈拉席警方逮捕Kari，其實Helr也幹了一堆能被抓去關到死的事，差別只在於他很聰明的押對了邊。

就當他們一一捉拿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Kari黨羽時，Thor和Loki趁隙悄悄地溜出船艙去。

他們將口罩扔了，甲板上仍有為數不少的媒體記者──那些規模較小的、擠不進來的，他們正等著裡邊的人出來賣他們照片，或是拍幾張重要人物經過時的影像回去交差，一看見Thor和Loki兩人離開船艙，全都一湧而上。

「各位，別急，慢慢來。」Loki露出可掬的笑臉，「我正要請你們拍照呢，是不是能讓個位，給我們好一點的背景？」

眾人自動讓開了一條路，然後他們默契極好的一起爬上船舷，縱身一跳。

開始有人尖叫，慌亂地要叫水手來幫忙，無奈那些愛看熱鬧的甲板人員，全都偷偷跑進船艙裡，然後就和大部分的賓客一樣──睡著了。

落海的兩個人往下潛，這次是Thor帶著他游，時間接近黃昏了，海水的溫度已經開始下降，水下的能見度也越來越低。

所幸他們並不需要在水中多久。

一艘印著美國國旗的潛水艇出現在前方不遠處，它並不大，遠看像是一頭未成年的鯨魚。

†

「所以，我們以後要去當美國人了？」看著漫天紅霞，Thor直到現在還是覺得不切實際。

「是啊。那時候沒告訴你，是怕影響你比賽的心情，我們一定得離開，只是你的牽絆可能會比我多一點。」Loki聳聳肩，拿著望眼鏡四處亂看。

「我哪有什麼牽絆？」Thor笑了出來，「我的家人都走了，這下可好，你得養我了。」

「你老爸還被放在國會裡當展示品，你忘了嗎？還有Frigga……下次我們能回來看她時，不知道會是幾年以後了。」說到Frigga，Loki語氣有些隱隱的落寞。

他們跳下客輪後，進入了接應的潛水艇中，然後被送到這艘美軍所屬的船艦上，Tony的人馬，一位自稱叫Coolson的探員將負責他們日後的安置。

「為什麼你要選美國？」Thor望著海浪，有點害怕暈船，畢竟他鮮少有坐船的經驗。

「因為它夠遠，遠到刺客也懶得到那裡追殺。」Loki繼續拿起望眼鏡，往客輪的方向眺望。

「其實我還真的沒有想過你一點也不想得到你老爸的位置，昨天你告訴我要跳下海的時候……呃，老實說，我還真有點嚇到。」其實是懼高症的關係，客輪甲板到水面的高度足足有20公尺，光是站在扶手上，一般人都會腿軟。

「當一個做什麼都不自由的王有什麼好的？」Loki放下望遠鏡，「首先，你必須七點半就到國會上班，然後審理法案、接見外賓、詔告媒體，回到家可能還有一堆爛事，三妻四妾打來打去、她們生的兒子們殺來殺去……要這個王位有意義嗎？」

「說的也是。」Thor對他笑了笑，胸口的仿古十字架在夕陽的映照下發出金紅色的光芒。

「但我還是個王。」Loki轉過身來看著他，「我有權決定自己的王國裡住什麼人。」

「我很樂意為了取得居留權做一輩子的僕人……任你使喚什麼的。」

「少來。去了美國我們都得去找工作養活自己……我去考張醫生執照就能執業，倒是你，你打算怎麼辦？我先聲明，我不會養你的。」

「……我在法國學的是動力機械，但我的成績實在不怎麼好……」Thor搔搔頭，露出困窘的表情，「本以為混個學歷回國，我老爸就會安排個一官半職給我做，誰知道你老爸幹掉了他，唉。」

「賣掉項鍊的錢暫時還能讓我們生活一年，如果你找不到出路，我只好把你的器官摘了去賣。」Loki講得斬釘截鐵，「Banner那裡應該有一些美國當地的黑市資訊。」

「……唉，說到項鍊……」Thor技巧很差地轉移了關於自己的話題，他故意提高音調，惹來甲板上幾個水手的觀看，Loki露出了不悅的表情，他連忙以傻笑蒙混過去。

「呃……你知道綠寶石之眼的傳說嗎？在南美洲的印第安部落，只要打死一隻美洲豹就可以獲得很高的社會地位，但是相對的它很危險，除了命要夠硬，別被豹子給傷了之外，還得在死去的豹子眼窩裡放上兩顆綠寶石，而且還不能拿回來，必須把寶石跟豹子一起埋葬，否則會被終生詛咒，你看看，要個豹皮裙得付出這麼昂貴的代價……」

「你真的知道嗎？這個版本根本不完全，後面有一大段你根本沒提到。」Loki白了他一眼，撥了撥被海風吹得凌亂的頭髮。

「要是被美洲豹選上的勇士，就算不在豹屍上放寶石也不會有事，相反的，豹子會自己走到勇士跟前躺下，讓他割斷自己的喉管，不會反抗。」他的語氣鄙夷得很，就像在嫌棄這個滿身肌肉的大老粗，在自己面前賣弄專業知識。

「真的嗎？我還真的不知道……」Thor驚訝地張開嘴，看起來更呆。

「我書櫃裡有一整套寰宇搜奇，這故事我八歲就知道了。」Loki露出勝利的表情。

「……哇……噢……」Thor誇張地拖長音，一群海鷗掠過他的身旁，往輪船行駛的反方向飛去，陸地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