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狗王

16

你一直是個騙子，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選擇說破綻百出的謊言。

Thor不知道Loki用了什麼法術，可是他覺得好多了，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總之在他能夠簡單的動動手腳時，已經是將近凌晨的事。

Loki處理屍體的手法很糟糕，在Thor逐漸清醒得這段期間他似乎只專注做一件事，讓整間屋子維持在冰箱的狀態然後把那些屍體切得更碎──好極了，房東會殺了自己的──Thor這樣想著。

Thor咳了幾聲，撐著身子想坐起來，閃過腦中的第二個念頭是短時間之內他不吃漢堡了，任何含有絞肉的食物大概都會讓他想起這個場景，本來應該是人類的肉體現在被剁的看不出原型，而洩憤般的施虐者正轉過身來看著他。

很難去解讀那是什麼表情，Loki的臉上看似沒有情緒，周身卻帶著壓抑的波動……好吧，Thor也許算是很了解他的人，肯定是Fryre口中的「秘密」，觸動了Loki心中最脆弱的那塊地方。

冰霜巨人的妊娠期十分的長，胎兒的成熟也得花上很長的一段時間，要說母體對孩子沒有任何感情，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內心還抱持著對生父的恨也一樣。

基於這一點，Thor很難去面對Loki，不過他很清楚Loki短時間內不會再提這件事了，回憶太過痛苦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刻意遺忘作為一種逃避，才能繼續走下去，對Thor而言也是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暫時把腦海排空，震驚悲傷惋惜自責以及種種，一股腦湧上，如果不是在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刻，Thor必然會陷入低潮的心境之中；是的，性命交關，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好不容易延長了十五天的壽命，如果不趁著這段時間彌補什麼，就算是死了，Thor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彌補，他知道Loki討厭這個詞，鮮少示弱又驕傲的約頓王儲，受了傷也不喊疼，但是他認真的想為Loki擋下一些痛楚。

「……打電話給Natasha吧，讓神盾局來收拾殘局。」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剛才被蛇咬住的地方浮出一條條突起的血管，手指按壓，似乎還動了；不痛，但感覺很怪，好似那些蛇全都鑽進他的體內，隔個薄薄的皮膚蠕動著。

「把手機給我。」Thor摀著腹部站了起來，反而是Fryre攻擊的地方還有燒燙的灼熱感，即便下腹的外觀一切正常，看不出異狀。

Loki睨了他一眼，從地上撿起了手機，扔給Thor，上頭還有一些不知屬於人體何部位的組織，黏黏糊糊的，十分噁心，所幸表面的冰層不算厚，刮開後螢幕還能正常運作。

在Natasha到達的這段期間，他們沒有說任何一句話，氣氛僵硬地有如身後那片冰櫃。

Loki別過頭，不再去理會背後那一片狼藉，Thor閉起眼睛稍作休息，其實他根本睡不著，但此舉有助他補充體力，以及迴避難堪的沉默。

值得慶幸的是Natasha的住處離這兒並不遠，一會兒就停到轟然的機車引擎聲從遠到近，最後在門口熄滅，門鎖早就因「紅頭」一干人的入侵被破壞了，就算是一般人類也直接推門進來，惶論大名鼎鼎的黑寡婦。

「What the fu……究竟為什麼……會搞成這樣？」Natasha一打開門就尖叫，她穿著連身小洋裝，不像在工作中的樣子，跟著進來的還有一個目光銳利的男人，穿著皮衣外套，手掌上包著紗布，看到Thor時朝他揮了揮手。

「嗨，兩位。」久站還是勉強了，Thor癱回房內唯一堪稱淨土的區域，那堆沒有結冰的棉被上，Loki還在窗邊向外看，比外頭溫度還要低的寒氣冒著白煙從窗戶溜了出去。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她倒抽一口氣，身經百戰的女特務怎麼會不知道那堆小山高的絞肉是怎麼回事？

「一時半刻，很難。」Thor露出無奈的苦笑，「不過真高興看到你，Barton，你能下床了？」

「託你那兩管管制品的福。」男人環視四周，從皮衣裡拿出一台平板電腦，開始拍照。

「襲擊你們的是異界來的怪物？」他蹲了下去，與半顆被切成骰子狀的眼球對視，「這怎麼看都是人類的屍體吧！」

「……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這樣吧，假如有一個人類透過某種原因，讓異界的大壞蛋指使去做壞事……我只想知道這樣算不算正當防衛？」Thor聳聳肩，「你曉得，我跟紅頭不合不是一天兩天，但我也沒必要對他們痛下殺手……好吧，這有點扯，可是神盾局可能會相信，這幾個傢伙昨天到了城堡附近的出口，然後招惹上了外星怪物，外星怪物控制他們的身體，他們跑來我家屠殺，就是這麼回事。」

「比較像他們被屠殺唷。」Natasha拿出鑷子及保存盒，開始採集現場證物，「雖說檢測屍塊所含的輻射量就會知道結果，但那也只能證明他們去過出口，除非外星怪物植入了寄生蟲，否則你們還是有很重的殺人嫌疑。」

「依法你們得接受調查，起碼在局裡留置三天。」Barton補充。

「那糟了，我們有急事要辦。」Thor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急事？」Natasha吊起一邊的眉毛，「所謂的急事就是你他媽的找我私下出來、而不直接報案的理由？」

「兩位。」Thor吸了一口氣，「共事這麼久，你們都清楚我的性格，會惹上麻煩的事，我通常敬而遠之。」

「何止敬而遠之？簡直是任性妄為又怕事吧？」Barton哼了一聲，他認識Thor十幾年了，這個大個子執行任務時是很猛，可是要他額外處理連帶事件時，大多免談，比如狙擊狼人巢穴時只會抓名單上通的對象，放任現場的老弱婦孺逃跑之類；Fury經常為此氣得跳腳，對當局來說，寧枉勿縱雖然惹議，卻是比較安全的作法。

不過，Thor這種性格卻間接救了Barton，如果不是那個行刑者──多年前讓Thor放走的少年，刻意把子彈打偏，神盾局最優秀的探員之一「鷹眼」，大概就會在上次的案件後獲得一等勳章，以及照片永遠被掛在「緬懷區」的殊榮。

「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撒了謊，對不起，逃婚的人是我，不是他，他完全是被我連累的。」Thor指了指Loki，Natasha杏眼圓睜，Barton則是一臉看八卦的樣子。

「這很嚴重，我勸神盾局不要干涉，弄不好的話，可能讓地球無端受到戰火波擊。」他斂起了笑容，表情十分嚴肅。

「要是不相信，你們可以拿這東西回去交差，不過更好的方法是把它扔遠一點，上頭可能被放了可供追蹤的標的，到時後華納海姆人打來，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站在窗邊的Loki走了過來，拿出原本戴在身上的墜鍊，交到Natasha手裡。

Natasha是資訊官，當然知道上頭的紋飾代表約頓海姆王室，她雖然不清楚異界的局勢，不過多少知道Thor的背景，姑且不論這位「養弟」身分的真實性，從墜鍊以及滿室被非人類力量分解的人體看來，就知道內情絕不簡單。

「那麼，那些基地的經緯度，我猜和這件事有關？」

Thor點了點頭。

「……我打給Fury，今晚你們先到K19安置。」她轉過身去撥電話，Barton則上前拍了拍Thor的肩膀，有過許多和異界生物、文明接觸的神盾局探員或多或少了解事情的重要性，除此之外，建立在任務之上，出死入死的情誼更讓他們沒把Thor當成嫌疑犯看待，而是轉向上級請示。

Thor不確定Fury是否知道約頓海姆發生的事，雖然身為局長，可管轄範圍畢竟只在地球，消息也許會被更上位的安理會攔住，不過今晚被安排到K19，代表可以好好睡個覺了，那兒門戶森嚴，只供給元首級的來賓居住，但是換句話說，也形同軟禁了。

他看了看Loki，Loki沒有說話，往前挪了幾步，靜靜站在Thor身側。

這表示他要跟著Thor走了，而Thor也篤定地要帶他回約頓海姆。

說出來或許有點矯情，但Thor心裡的想法並不是為了殺死Fryre，破除自己的詛咒才前往約頓海姆，而是為了保護Loki。

回想起來，當時的Thor滿腦子懊悔與自責，他只想作點什麼來補償對這段情感的辜負。

卻不知道有些藏在情緒更深沉的事物，已經悄悄被點燃。